陈烬的声音漫过整个山洞,每个蜷缩在角落的伤员、每个拄着拐杖的社员都抬起了头,“有人像赵柱,宁死也把炭火护在怀里;有人像你,会因为饿、因为怕,想把饼藏进袖袋。动摇不是死罪,犯错也不是。”
他指着地上的粮食堆,指尖划过那袋麦饼:“麦饼分给李叔他们几个重伤员,土豆煮给孩子,银子收进公社的陶罐 —— 以后买种子用。”
然后转向周叛,目光在他脸上停了许久,“你的口粮减半,每天跟着石夯去开垦荒地,什么时候大家觉得你能重新端起‘均平’的碗了,什么时候再恢复。”
周叛张了张嘴,喉结滚了滚,最终只是重重磕了个头。
额头撞在石地上的声音很响,像块石头砸进水里。
但在他低下头的瞬间,乱发遮掩的眼底闪过丝微光
—— 那是种侥幸,像偷东西没被打,反而得了块糖的孩子,觉得这 “均平” 的规矩,原是可以讨价还价的。
陈烬把那丝侥幸看得清清楚楚。他没说话,只是弯腰捡起赵柱那截炭笔。
炭头已经磨得很短,上面还沾着孩子的血渍,硬得像块铁。
他走到洞壁前,在那些歪歪扭扭的火苗旁边,一笔一划地画了个小小的 “人” 字。
人字旁,添了个更大的 “火”,火的最后一笔拖得很长,像道不肯熄灭的光。
洞外的阳光突然烈了起来,斜斜地切进洞口,落在那些炭笔画上。
光影晃动间,竟真像有团火在岩壁上烧,把每个人的脸都映得发红。
石夯突然站起身,手里的凿子在阳光下闪着冷光。
他走到石壁前,对着陈烬刚画的 “火” 字,一凿子下去
—— 石屑飞溅,在地上落了一小堆。他要把这些字刻得深些,再深些,深到能嵌进石头缝里,让风吹十年、雨打十年,也磨不掉那点火星子。
孟瑶摸着账本上 “均平” 两个字,突然在旁边添了行小字:“裂痕会有,但火苗不熄。” 字迹被洞顶滴下的水珠打湿,晕开了,却反而更清晰了。
周叛抱着那半份口粮往角落走时,听见身后传来凿子撞击石头的脆响,一下,又一下,像敲在心上。
他回头望了眼那面正在被刻进石头的墙,突然把怀里的口粮紧了紧
—— 那半块土豆,好像比刚才烫了些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