陈烬走到石夯身边时，他正弯腰捡土豆，后背的粗布衣被汗水浸得透湿，贴在身上勾勒出结实的轮廓。
一锄下去，又是一串土豆滚出来，仿佛这地里藏着挖不尽的宝藏。
“没想到能收这么多吧？” 陈烬蹲下身，捡起一颗沾着泥的土豆，指腹擦过表皮，露出温润的褐色。
石夯直起身，汗水顺着下巴往下滴，砸在脚边的土豆上，溅起细小的泥花。
“没想到。” 他声音有点哑，带着点不好意思，“以前种粟米，这么大块地收的还没这一半多，风调雨顺才能勉强糊口，遇着灾年就只能啃树皮。”
“这就是‘方法’的用处。” 陈烬举起手里的土豆，迎着阳光照了照，“土豆不挑地，耐旱，产量又高，只要按法子侍弄，就能有收成。”
他顿了顿，看着石夯，“就像咱们公社，按规矩做事，再难的日子也能熬出盼头。”
石夯看着他手里的土豆，又扭头望向田埂上堆成小山的收成，突然重重地点了点头。
他不懂什么 “方法”，也说不出大道理，可他看得见陈烬画的种植图谱，记得孟瑶记的浇水时间，更清楚自己和大伙往地里撒了多少汗
—— 这些加起来，就成了眼前这满地的希望。
人群后的周叛也没闲着。
他背着麻袋，闷头往袋里装土豆，动作比平时快了一倍。
麻袋渐渐鼓起来，勒得他肩膀发红，可嘴角那抹不易察觉的笑意却藏不住
—— 他想起开春时啃野菜的日子，再看看眼前的土豆山，突然觉得陈烬说的 “一起种地，一起吃饱”，好像不是空话。
日头爬到头顶时，田埂上的土豆堆已经连成了片，像条黑褐色的带子，绕着金黄的秧苗。
石夯直起身，捶了捶发酸的腰，目光扫过忙碌的人群，突然往田埂上的稻草堆里摸了摸
—— 那里藏着他早上特意留的两颗小土豆，是给张婆婆和小石头的。
风掠过土豆地，带着泥土和薯叶的清香。
陈烬看着石夯往老人孩子手里塞土豆的背影，突然觉得这乱世好像也没那么可怕了。
原来希望从不是惊天动地的奇迹，就是这一颗颗沉甸甸的土豆，一双双愿意踏实干活的手，和一群人 “想一起活下去” 的念想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