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昨天有人说力气大该多拿,这没错。”
陈烬继续说,“但咱们得弄明白,啥叫‘多拿’。石夯哥力气大,他多拿的,是大伙心甘情愿多给的,因为他护着咱们。”
“要是有人仗着力气大,抢别人的粮,那不是‘多拿’,是抢,是坏了规矩,就得受罚。”
他从怀里掏出几块小木牌,上面用烧黑的木炭写着 “一”“二”“三”:“从今天起,王嫂暂时兼任记工分。”
“谁翻了几分地,谁挑了几担水,谁守了几夜岗,都记在木牌上。”
“月底凭木牌换东西,一分工分换一两粗粮,十分换一尺布。”
“这叫‘多劳多得’,但前提是,先让每个人都有口饱饭 —— 这就是‘粮均分’和‘多劳多得’的道理。”
人群里响起低低的议论声,有人点头,有人琢磨,脸上的疑云渐渐散了。
那个昨天抱怨的壮汉突然说:“陈小哥,我昨天话说得糙,你别往心里去。我不是想抢谁的,就是觉得…… 干活多的,是该不一样。”
“我知道。” 陈烬笑了,“你能说出心里话,是好事。就怕有话不说,藏在心里,慢慢就成了疙瘩。”
他拿起一块写着 “一” 的木牌,递给石夯:“昨天你帮张婆婆劈柴,记一分。”
又拿起一块递给孙嫂:“你帮新来的李家媳妇接生,记两分。”
石夯把木牌揣进怀里,黝黑的脸上露出点不好意思的笑;孙嫂红了红脸,小声说:“这是我该做的。”
周叛看着这一切,嘴唇动了动,没再说啥,扛起锄头往地里走了,只是脚步比平时快了些。
陈烬看着他的背影,又看了看石壁上的三约,突然觉得这青灰色的岩石上,仿佛有了温度。
公平这东西,说起来虚,做起来实。
它不在书本里,不在口号里,就在石夯递出去的那捆野菜里,在孙嫂接生时流的汗里,在这一块一块记着工分的木牌里。
日头渐渐升高,照在石壁上,“赤火” 二字
今天的土豆地,比往常更热闹了。壮汉挥着锄头,翻地翻得格外卖力。
王伯坐在田埂上,给年轻人指点着怎么除草;连周叛,也闷头把昨天没弄完的水渠挖通了。
陈烬蹲在田边,看着那片绿油油的秧苗,突然想起现代社会的法律条文,那些复杂的条款,说到底,不也是为了追求一个 “罪同罚” 的公平吗?
只是那时的他,从未想过,有一天,他会在东汉末年的山洞里,用最朴素的方式,给一群饥寒交迫的人,讲明白这个道理。
掌心的老茧蹭了蹭田埂上的泥土,陈烬笑了。这日子,虽然苦,却比读任何书都踏实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