刻完三约的第二天,陈烬特意起了个大早。
天刚蒙蒙亮,他就往石壁那边走,远远看见一个人影蹲在那里,借着晨光在摸石壁上的字。
是王伯。
老人枯瘦的手指顺着 “罪同罚” 三个字的刻痕慢慢划,嘴里念念有词。
陈烬放轻脚步走过去,听见他在说:“罪同罚…… 好,好啊…… 以前在村里,地主家的狗咬伤了人,赔个铜板就完事;咱要是碰坏了他家一根草,就得被打断腿……”
陈烬心里一酸。
这三条规矩,在现代人看来是天经地义,可在这个 “人分三六九等” 的乱世,却是想都不敢想的奢望。
“王伯,起这么早?”
王伯吓了一跳,回头看见是陈烬,连忙站起来,拐杖在地上顿了顿:“陈小哥…… 我就是想再看看这字。”
他指着 “罪同罚”,“这三个字,比庙里的菩萨还灵验。”
陈烬笑了笑,刚要说话,就听见身后传来脚步声。
周叛扛着锄头走过来,看见他们在看石壁,鼻子里 “哼” 了一声:“字刻得再好看,还能当饭吃?我看呐,有些人就是想借着这字,把大伙的粮都攥在手里。”
这话像块石头扔进水里,刚过来干活的几个人都停下了脚步,眼神里又起了疑。
陈烬没恼,只是问:“周叛,你说我攥着大伙的粮,想干啥?”
“谁知道呢?” 周叛把锄头往地上一杵,“说不定哪天就卷着粮跑了,留咱们在这儿等死。”
“我要是想跑,当初就不会把土豆种拿出来。” 陈烬的声音很平静,“那袋土豆,够我一个人跑到江南,找个地方躲起来,饿不着。”
他走到周叛面前,目光坦荡:“你跟着我从洛阳废墟出来,一路饿肚子,一起跟乱兵拼命,我陈烬有没有多吃一口粮?有没有让你多干一点活?”
周叛被问得一噎,脸涨得通红:“那…… 那不一样!以前人少,现在人多了,谁知道你会不会变?”
“我会不会变,说了不算。”
陈烬指着石壁上的字,“但这规矩不会变。‘罪同罚’,不光罚你们,也罚我。要是我私藏粮食,要是我欺负老弱,你们谁都能拿石头砸我,把我赶出公社 —— 包括你,周叛。”
周叛愣住了,他没想到陈烬敢把话说得这么绝。
“还有你说的‘字不能当饭吃’。” 陈烬转向众人,声音朗朗,“是,字不能吃,但它能让咱们知道,凭啥吃饭。王伯,您说是不是?”
王伯连忙点头:“是这个理!有了规矩,就没人敢胡来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