—— 她怀里的小石头，上个月还因为饿肚子整夜哭，现在脸蛋上终于有了点肉，正睁着圆溜溜的眼睛，好奇地盯着那些绿芽。
陈烬站在田埂上，胸口像被什么东西堵着，闷得发疼。
希望不是擂鼓呐喊，不是锦旗招展，就是泥土里钻出来的这点绿。
“你说的法子，成了。”
石夯不知何时站到他身边，手里还攥着那块刻着 “均田” 的桃木牌。
木牌边缘被摩挲得发亮，棱角都圆了，他说话时声音很闷，像从喉咙里滚出来的，可那双总是耷拉着的眼皮，此刻却抬得老高，眼里的光比朝阳还亮。
陈烬低头看自己的手。
虎口磨出了厚厚的茧，指甲缝里嵌着洗不掉的泥，指关节上还有上次挖野菜时被石头划破的疤。
这双手，三个月前还握着钢笔写论文，讨论着《后汉书》里 “民不聊生” 的记载，那时的 “民” 只是个抽象的词，此刻却变成了眼前这些会哭会笑、会为几棵绿芽红了眼眶的人。
他突然想起现代实验室里见过的高产作物培育数据，一行行数字精确到克，可那些数字从来没让他像现在这样，心脏擂鼓似的跳。
原来能让人活下去的，从来不是冰冷的论文和数据，是泥土里跳动的生机，是这些攥着锄头、握着草绳的手，是他们眼里不肯熄灭的光。
“石夯哥，” 陈烬的声音有点哑，“去多找几块木板，咱们把田围起来。再弄点稻草，晚上盖上，别让霜打了。”
石夯没说话，只是重重地点头，转身就往树林里走。
他走路的姿势有点瘸
—— 上次遇袭时腿上挨了一矛，还没好利索，可此刻步子迈得又大又稳，背影在晨光里拉得很长，像座移动的山。
风顺着山谷吹过来，带着新翻的泥土的腥气，吹得那些绿芽轻轻摇晃。
陈烬蹲下身，第一次敢轻轻碰了碰芽尖。嫩得像水做的，沾着点露水，凉丝丝的。
他突然笑了，笑着笑着眼眶就热了。
这把火能烧起来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