林望舒欣然答应了。
十九岁的周屿还没长成老小子,充其量只是个穷小子,口袋里的钱只有两位数。
于是,那天,穷小子请这位清冷千金,吃了一顿学校门口的重庆烤鱼。
那是一家小到不能再小的苍蝇馆子。
用的是草鱼,小份三十八,大份五十八,还附送三个配菜。
人均三十,就能吃得丰盛又满足。
那是十九岁的周屿觉得最好吃的东西,平时只有在室友生日或节日聚餐时,寝室才会聚餐去下的馆子。
每次去,他都得和寝室那俩老吊抢鱼吃——筷子一伸就是战场。
可即便如此,他每次都能干掉三四碗米饭,乐此不疲。
后来很多年,他们毕业了,各自散落在不同城市。
但每次重聚,仍旧会约着一起去吃烤鱼。
只是那时候,市面上的烤鱼店早已变成连锁品牌,用的是海鱼,摆盘精致,价格也翻了好几倍。
食材客观上更好了,可他们总觉得——怎么也不好吃了。
还是大学那会儿,校门口苍蝇馆子里的廉价草鱼最好吃。
再后来,又过了许多年。
一次校庆,三人回母校重聚。
东川路早已焕然一新。
当他们走回那条熟悉的小巷,发现那一排破旧的小馆子许多早已消失不见。
重庆烤鱼还在,但已然换了老板,换了店,也换了味道。
好像什么都一样,又好像什么都不一样了。
而穷小子请清冷千金吃饭的那一天。
东川路夜色正浓,烤鱼店门口一片油烟。
店里人多得跟不要钱似的,二人最后只抢到外头一张塑料桌。
白色的塑料凳子嘎吱作响,铁盘滋滋作响,油烟呛鼻。
没有空调,只有几台呼呼乱转的工业风扇在头顶吹,吹出来的不是风,而是带着油烟味的热浪。
至于传说中的第三人,姜媛。
据林望舒所说,“在路上了,马上就到”。
结果,他妈的一晚上都在路上。
吃完饭,人都没个影儿。
据说是:“室友不小心掉进了护校河,正忙着和其他室友一起去捞人,先不来了。”
对,真的是字面意义上的“捞人”!
虽然听着挺离谱,甚至比后来相亲的“野猪撞车”事件还离谱。
但是发生在这位迷糊的塔罗少女身上,周屿也不觉得奇怪,甚至深信不疑。
于是,这顿原本的“三人行”,硬生生成了二人局。
十九岁的周屿当时还挺紧张,本来想着,要是姜媛来,她俩聊她俩的,他一个人低头干饭就是了。
毕竟他又不会和女孩子聊天,等下搞得尴尬冷场。
这老小子社牛归社牛,但是仅限于对同性社牛。对待女生,就是个i人。
然而让人意外的是,那顿饭,他担心的冷场、尴尬,全都没发生。
虽然大部分时间确实都是他在说话。
从社团的创建初衷讲到室友构成,从选课制度讲到他自己对大学生活的规划......
可节奏啊、氛围啊,居然意外地舒服。
后来很多年以后,周屿回忆起那顿饭,才后知后觉地发现:全靠林望舒。
是她一直在给他正反馈。
他每说完一句话,她都会笑一笑、点点头;有时接一句、有时反问一句。
就那么不动声色地,把气氛掌控得刚刚好。
那时候的老小子还以为自己口若悬河、如鱼得水、学富五车、侃侃而谈.....
——现在想想,全他妈是错觉!