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260章 带老婆孩子回家(2 / 2)

三人乘坐电梯上楼,走廊铺着厚厚的地毯,踩上去悄无声息。306房门虚掩着。高大壮正要抬手敲门,里面清晰地传出一阵嘹亮又带着点不耐烦的婴儿啼哭,像个小喇叭突然吹响。

“哟!听这动静,准是咱家周振东同志发表意见了!”高大壮笑着,轻轻推开了门。

房间宽敞明亮,窗纱低垂,阳光滤进来,一片暖融。高大娘正背对着门口,弯腰站在婴儿床边,动作麻利又带着一种熟稔的韵律感。婴儿床里,一个小小的、穿着蓝色连体衣的肉团子正蹬着小腿,扯着嗓子哭得小脸通红,正是小儿子周振东。旁边的另一张小床上,大女儿平平侧着小脸,睡得依旧安稳恬静,长长的睫毛像两把小扇子。二女儿安安则睁着乌溜溜的大眼睛,好奇地看着哭闹的弟弟,小嘴巴微微张着,像是在无声地研究。

“妈!我们来了!”高大壮声音洪亮地喊道。

高大娘闻声直起身,手里还捏着一片刚换下来的尿不湿。她转过身,脸上是显而易见的疲惫,眼角的皱纹似乎更深了些,但看到门口的儿子、女婿和老伴,那双眼睛里瞬间迸发出明亮的光彩和如释重负的笑意:“哎哟!可算来了!快进来快进来!看看你们家这个小祖宗,嗓门比他舅舅还亮!”她嗔怪地指了指还在抽抽噎噎的振东,“刚喂完奶,尿布一湿,立马就给你开个唱!”

周振华的目光第一时间越过岳母的肩头,急切地搜寻着。房间靠里,卫生间的磨砂玻璃门关着,里面透出灯光和一个模糊的侧影。那是红梅。

高老汉和高大壮已经围到了婴儿床边。高老汉小心翼翼地伸出手指,想去碰碰小外孙振东那还挂着泪珠的小脸蛋,又怕自己粗糙的手指弄疼了孩子,手指在空中犹豫地停顿了一下,最终只是慈爱地、近乎贪婪地看着。高大壮则对着睁大眼睛的安安做鬼脸,压低声音逗她:“安安,看舅舅!舅舅帅不帅?叫舅舅!”

周振华的目光却牢牢锁在卫生间那扇门上。他放下提篮,脚步不由自主地朝那边挪去。丈母娘正忙着给振东穿干净的尿不湿,嘴里还念叨着:“红梅在里面呢,刚喂平平吃了点,说进去洗把脸……”

他走到卫生间门口,抬手,轻轻敲了敲门,声音放得极轻:“红梅?”

里面没有立刻回应,只有隐约的、细微的水流声。

“红梅?”他又唤了一声,心头莫名地一紧。

过了几秒,里面传来一声带着浓重鼻音的、含混的回应:“……嗯,来了。”接着是纸巾盒被抽动的窸窣声。

门把手轻轻转动,门被拉开一道缝。高红梅低着头,侧身从里面走了出来。她身上穿着一套宽松的浅色棉质月子服,头发简单地挽在脑后,露出苍白得几乎没什么血色的脖颈。她始终垂着眼,没有看周振华,径直想往婴儿床那边走。

就在两人错身而过的瞬间,周振华清晰地捕捉到了她脸上未干的泪痕,以及那双红肿得如同桃子般的眼睛。他的心猛地一沉,像被一只冰冷的手攥住。

“红梅?”他下意识地伸手,轻轻拉住了她的手腕。那手腕纤细得让他心惊,皮肤下的骨头硌着他的掌心,带着一种令人不安的凉意。“怎么了?怎么哭了?”他的声音压得低低的,带着掩饰不住的紧张和慌乱,目光急切地在妻子憔悴的脸上搜寻答案。一个月不见,她瘦了太多,下巴尖尖的,曾经明亮的眼睛此刻盛满了无法言说的疲惫和一种……近乎脆弱的东西。

被他拉住,高红梅的身体微微一僵。她没有挣扎,也没有抬头,只是那一直强忍着的、压抑的哽咽终于再也控制不住,像决堤的洪水般冲了出来。她猛地转过身,把脸深深埋进周振华的肩窝,瘦削的肩膀剧烈地颤抖起来。

“振华……”她的声音闷闷的,破碎地、断断续续地从他肩头的衣料里渗出来,带着滚烫的湿意,“我……我怕……我害怕……” 每一个字都像是从胸腔深处挤出来的,充满了无助和恐惧,“回家……回家怎么办?三个……三个啊……那么小……软软的……我……我怕我带不好他们……呜……” 她哭得几乎喘不上气,滚烫的泪水迅速濡湿了周振华的衬衫,那灼热的湿意透过布料,一直烫到他的心底。

房间里瞬间安静下来。婴儿床上,振东似乎也感受到了某种异样,停止了抽泣,睁着湿漉漉的眼睛茫然地看着。高大壮逗弄安安的动作停住了,高老汉抚摸平平小手的指尖也顿在半空。高大娘看着女儿伏在女婿肩头颤抖的背影,眼圈也瞬间红了,悄悄背过身去抹了下眼角。

周振华的心被妻子这突如其来的、崩溃般的眼泪狠狠揪紧、揉碎。他收拢双臂,将她瘦得硌人的身体紧紧地、再紧紧地拥进怀里。一只手笨拙却坚定地抚摸着她的背脊,另一只手轻轻按着她的后脑勺,让她能更安心地埋在自己怀里哭泣。他低下头,嘴唇贴在她散发着淡淡奶香和泪水咸味的鬓角,声音低沉而温柔,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力量,穿过她颤抖的呜咽,清晰地传递过去:

“不怕,红梅,不怕。有我在。”他收紧了手臂,仿佛要将自己的力量和决心都灌注给她,“我们都在。爸在,妈在,大壮哥嫂子也在。我们是一家人,一起扛。三个宝贝,我们一起带,慢慢学,总能带好。相信我,嗯?”

他的话语像磐石,沉稳地投入她汹涌的泪海。高红梅在他怀里哭得更凶了,仿佛要把这一个月积攒的所有压力、恐惧和委屈都哭出来。但那双紧紧抓着他后背衣服的手,却不再只是绝望的攀附,而是渐渐收拢,像是抓住了风暴中唯一的锚点。

高大娘吸了吸鼻子,红着眼眶,声音却努力扬起,带着一种过来人的坚定和抚慰:“傻闺女,哭啥!月子里可不能这么哭,伤眼睛!快擦擦!有妈在呢,你忘了妈是怎么把你们兄妹俩拉扯大的?三个娃娃怕啥?咱人多,心齐,还怕弄不了几个小毛头?到时候妈就住你家,手把手教你!”

高大壮也赶紧凑过来,挠了挠头,笨拙地安慰:“就是就是!妹子,别怕!你哥我别的本事没有,力气有的是!以后晚上喂奶换尿布,只要你一声令下,我随叫随到!保证把平平安安振东伺候得白白胖胖!”

高老汉没说话,只是默默地从口袋里掏出一块洗得发白的干净手帕,递到女儿面前。那无声的动作,胜过千言万语。

在家人七嘴八舌、质朴却暖心的安慰声中,在丈夫坚定温暖的怀抱里,高红梅汹涌的哭泣渐渐变成了小声的抽噎。她终于慢慢抬起头,泪眼朦胧地看着周振华,又看看围在身边的父母兄长。那双红肿的眼睛里,浓重的恐惧和迷茫并未完全散去,但一种新的、微弱却真实的光,像拨开厚重云层的晨曦,正艰难地、一点一点地透出来。

周振华用指腹,极其轻柔地擦去她脸颊上蜿蜒的泪痕,动作小心翼翼,仿佛触碰最珍贵的薄胎瓷器。他看着她的眼睛,一字一句,清晰而郑重地重复:“我们回家。一起。”

高红梅望着他,望着父亲递来的手帕,望着哥哥拍着胸脯的保证,望着母亲殷切心疼的目光,又缓缓地、无比眷恋地看向婴儿床里那三个降临不久的小生命——睡得正香的平平,好奇张望的安安,还有刚刚停止哭泣、此刻正吮吸着自己小拳头的振东。她的目光在那三张小脸上流连,最终,像是耗尽了所有力气,又像是汲取了某种新的力量,她极其轻微地点了下头,喉咙里发出一个几乎听不见的、带着浓浓鼻音的“嗯”。

这个细微的动作,如同一个无声的开关。高大娘立刻抹干眼角,脸上重新焕发出干练的神采:“好了好了!大喜的日子,咱得高高兴兴的!振华,大壮,赶紧的,把提篮拿过来!安安醒了正好,先试试她那个小黄鸭的!平平睡得香,待会儿再挪她。振东这小皮猴,让他爹抱着!”她利落地指挥着,语气恢复了平日的节奏感。

高大壮应了一声,立刻把那个嫩黄色的提篮小心地拎到安安的小床边。高老汉则默契地拿起那个深蓝色的提篮,走到振东旁边。周振华轻轻松开妻子,扶她在床边坐下,然后走到婴儿床边,俯下身。

当他小心翼翼地把那个还在咂巴着小拳头、睁着乌溜溜眼睛的周振东从柔软的小床里抱起来时,一种前所未有的、沉甸甸的实感瞬间填满了他的臂弯和胸腔。小家伙比照片里看着更小,更软,带着奶香和干净的爽身粉味道,温热的身体紧紧贴着他。那双懵懂清澈的眼睛好奇地打量着这个陌生的、把他抱离温暖小窝的“巨人”。周振华屏住呼吸,动作僵硬得像个第一次接触精密仪器的学徒工,生怕自己一个不小心就弄疼了这娇嫩的小生命。他笨拙地调整着姿势,试图让儿子在自己臂弯里躺得更舒服些。

“啧,妹夫,放松点!别跟抱炸弹似的!”高大壮在一旁看得直乐,忍不住出声指导,“手托着头颈,对对,这只手兜住小屁股,哎,这就对了!你看振东,多给你爹面子,没哭!”

周振华低头,果然见怀里的儿子只是扭了扭小脑袋,在他胸前找了个更舒服的位置靠着,小嘴动了动,发出一个模糊的“咕”声,并没有抗议。一股暖流瞬间涌上周振华的心头,鼻尖莫名有些发酸。他深吸一口气,抱着儿子,稳稳地走向那个深蓝色的提篮。高大娘已经熟练地铺好了柔软的小垫子。父子俩第一次紧密合作的“转移”任务,在周振华屏气凝神、高大娘从旁协助下,总算有惊无险地完成了。当提篮的安全带“咔哒”一声轻轻扣好,周振华才长长地、无声地呼出那口一直憋着的气。

另一边,高老汉和高大壮也合力把刚刚醒来、正咿咿呀呀挥舞小手的安安放进了她专属的嫩黄色提篮里。小丫头新奇地看着周围移动的人和物,不哭也不闹。只有大女儿平平,依旧在香甜的睡梦中,被高大娘极其轻柔地抱起,放进粉色的提篮,盖上轻暖的小薄毯,全程都没被惊扰。

高红梅一直安静地坐在床边看着,看着丈夫第一次抱起儿子时那紧张到几乎同手同脚的僵硬,看着父亲和哥哥小心翼翼对待女儿们的笨拙认真,看着母亲有条不紊地指挥着一切。她脸上的泪痕未干,但眼神已经平静了许多,那里面翻涌的惊涛骇浪暂时平息,沉淀为一种带着疲惫的、安静的专注。周振华安置好儿子,走到她身边,伸出手。她看着他伸过来的手,那只手骨节分明,曾经只握笔签文件、最多抱抱她,如今却要稳稳托起三个新生命的重量。她迟疑了一瞬,将自己的手轻轻放了上去。他的手心温热而带着薄茧,稳稳地包裹住她冰凉的手指,一种无声的力量顺着交握的指尖传递过来。

“走吧?”他低声问,声音带着安抚。

“嗯。”她再次点头,借着他的力量站起身。

高大娘手脚麻利地把最后一点零碎东西塞进一个大旅行袋里。高大壮一手拎起安安的提篮,一手轻松地提起那个鼓囊囊的大旅行袋。高老汉则稳稳地拎起了平平的粉色提篮,另一只手不忘拿起那个巨大的、红得耀眼的“福”字果篮。周振华一手小心地提起装着儿子的深蓝色提篮,另一只手,始终紧紧握着高红梅的手,未曾松开。高大娘最后环视了一眼这个住了一个月的房间,利落地拉上旅行箱拉链,跟护士道了别。

一行人走出306房,穿过铺着厚地毯的安静走廊。三个装着新生儿的提篮,像三艘即将启航的小小船,被他们的守护者稳稳托着。阳光透过走廊尽头的落地窗,慷慨地洒进来,照亮空气中细小的微尘,也照亮了他们前行的路。高大壮提着安安的提篮走在最前面,步伐稳健有力。高老汉抱着平平紧随其后,脚步沉稳。周振华和高红梅并肩,走在中间。他提着儿子,她靠着他,身体的大部分重量似乎都倚靠在他紧握的手和支撑的手臂上。高大娘拖着行李箱,走在最后,目光始终温柔地落在女儿女婿的背影上,也落在那些提篮里。

走出月子中心明亮的大堂玻璃门,外面秋日的阳光毫无遮拦地倾泻而下,带着暖意,也带着一丝阔别喧嚣的真实感。高大壮那辆擦得锃亮的七座车就停在门廊下,后备箱早已敞开。

三个崭新的婴儿提篮被稳稳当当地安放在宽敞的后排座位上。粉色的平平依旧沉睡,嫩黄的安安睁大眼睛好奇地打量车顶,深蓝的振东似乎被移动惊醒,小嘴瘪了瘪,发出一声小小的、试探性的哼唧。周振华迅速俯身,隔着提篮的透气网罩,用手指极其轻柔地碰了碰儿子的小脸。神奇地,那小小的哼唧声立刻止住了,振东只是扭了扭头,又安静下来。

周振华扶着高红梅坐进中间排座位,帮她系好安全带。她的身体陷在座椅里,显得更加单薄,脸色在阳光下依旧苍白,但眼神里那层厚厚的阴翳似乎被这明亮的秋阳驱散了些许,显露出一种近乎透明的疲惫。他深深地看了她一眼,关好车门,才绕到驾驶座。

高大壮发动了车子,引擎发出一阵平稳的低鸣。他回头,咧嘴一笑,露出白牙:“坐稳咯!启程!目标——幸福家园!” 他的声音依旧洪亮,带着一如既往的豪气和乐观,像一把小锤子,轻轻敲碎了车厢里最后一丝残留的凝重。

车子平稳地驶离月子中心,汇入城市午后的车流。窗外,熟悉的街道、店铺、行人开始向后飞驰。车厢内很安静,只有空调送风的轻微声响,以及后排偶尔传来的、属于婴儿的细微动静——平平安稳的呼吸,安安咿呀的自言自语,振东满足的吮吸声。

高红梅靠在椅背上,头微微偏向车窗。阳光透过玻璃,在她苍白的脸上投下温暖的光斑。她闭着眼,长长的睫毛在眼下投下一小片阴影,随着车身的轻微颠簸而颤动。她的手,从上车起,就一直被周振华的右手紧紧握着,放在两人座位之间的扶手上。他的拇指,无意识地、一遍遍摩挲着她冰凉的手背,带着一种笨拙却执拗的暖意。

高老汉坐在副驾驶,身体坐得笔直,目光投向窗外不断变化的街景。车子驶过一家大型母婴用品店时,他忽然开口,声音不高,带着一种深思熟虑后的平静:“振华啊,刚才在里头,我看那个……婴儿车,三个座排一起的那种,好像挺实用。回头……得空,咱爷俩去转转?”

高大壮立刻接话,语气轻松得像在讨论一顿午饭:“爸您放心!这事儿包我身上!我有个哥们儿就是干这行的,保证搞个内部价!实用第一!”

周振华握着方向盘的手紧了紧。他知道岳父这话背后的分量。那辆特制的三胞胎并排婴儿车,价格标签他之前在网上无意中瞥到过,足以让他心头猛地一沉。他握着妻子手的力道不自觉地加重了些,声音平稳地应道:“嗯,爸,是该去看看。下周末吧?我项目正好告一段落。”

他没有提钱的事。后视镜里,他看见岳父几不可察地点了下头,目光又投向了窗外。丈母娘坐在后排,正微微探身,仔细地给振东提篮里掖了掖小毯子,动作轻柔得像呵护一片羽毛。

车子驶入他们居住的小区。熟悉的楼栋,熟悉的绿植,熟悉的邻居牵着狗走过。高大壮把车稳稳地停在了单元楼下。

“到家了!”高大壮拉上手刹,声音里带着一种任务圆满完成的喜悦。

车门打开,秋日午后温煦的风和熟悉的家的气息一起涌了进来。高大壮和高老汉率先下车,高大壮麻利地打开后备箱,开始往下搬行李和那个巨大的果篮。高老汉则小心翼翼地去抱装着平平的粉色提篮。周振华松开妻子的手,轻声说:“等我一下。” 他迅速下车,绕到妻子那边,拉开车门,俯身帮她解开安全带,然后一手护着她的头顶,一手稳稳地扶着她下车。

高红梅的双脚踩在小区熟悉的水泥地上,身体似乎还带着在月子中心养成的某种惯性般的虚弱,微微晃了一下,下意识地抓紧了周振华的手臂。他立刻收紧手臂,稳稳地支撑住她:“慢点。” 他的声音就在她耳边,低沉而安稳。

这时,高大壮已经把安安的嫩黄色提篮抱了出来,高老汉也抱着平平的粉色提篮站在一旁。周振华深吸一口气,转身,探身进车厢,动作依旧带着初学者的谨慎,却比在月子中心时沉稳了许多,稳稳地将装着儿子的深蓝色提篮抱了出来。小家伙似乎被移动惊醒,小眉头一皱,眼看就要开嗓。周振华立刻低下头,鼻尖几乎碰到提篮的网罩,对着里面的儿子,用一种从未有过的、他自己都感到陌生的轻柔语调哄道:“东东乖,到家了,到家了哦……”

也许是父亲的声音起了作用,也许是那温热的呼吸拂过,振东瘪下去的小嘴又收了回来,只是睁着乌溜溜的眼睛,好奇地看着上方那张放大的、属于父亲的脸。

周振华直起身,一手稳稳地提着儿子的提篮,另一只手臂,则再次被高红梅紧紧挽住。她的身体大半重量倚靠着他,目光依次落在三个孩子身上,最后,停留在丈夫的侧脸上。夕阳金色的光芒勾勒着他专注而沉稳的轮廓,那上面有着显而易见的疲惫,却也有着一种破土而出的、名为担当的坚定。

高大娘最后一个下车,手里提着那个装满了“吉祥如意”的红色大布袋。她看着眼前的景象:老伴抱着平平,高大壮抱着安安,女婿抱着振东,女儿紧紧依偎着女婿。三个提篮,三个男人,一对紧紧相偎的年轻夫妻。

“走,上楼!”高大娘的声音带着一种尘埃落定的踏实和当家主母的利落。

周振华提了提手中的提篮,感受着那份沉甸甸的、带着奶香的生命重量,侧头对靠在自己肩上的妻子,露出了这漫长一天里第一个真正舒展的笑容,声音不大,却清晰地落在她耳边,也落在金色的阳光里:

“好,我们回家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