索菲亚踉跄着后退一步,安全带猛地绷紧,勒得她肋骨生疼。
她死死抓住冰冷的脚手架栏杆,双臂微微颤抖。
寒风刮过她的脸颊,却无法吹散她心头的惊涛骇浪。
“不……这不可能……”
她的低语被风吹散,带着颤抖。
是某种恶作剧?是极高超的、模仿当代人脸的古画修复?
但谁会用这种方式?而且,那渗出的液体又是什么?
她猛地想起工具箱最底层,那个用柔软丝绸仔细包裹的、她从未轻易动用的物件,父亲留下的那支貂毛画笔。
笔杆里,藏着父亲赴死前留下的头发。
此刻,那支笔安静地躺在工具箱里,却仿佛隔着层层阻碍,向她发出无声而冰冷的召唤。
几天后,在一个需要多重密码和生物识别才能进入的私人生物分析实验室里,索菲亚拿到了那份加密的检测报告。
她坐在休息室冰冷的金属椅子上,平板电脑屏幕的光映在她毫无血色的脸上。
报告的语言冷静、客观,不带任何感情色彩,却每一个字都像重锤敲击在她的神经上:
样本物理性状分析:
与人类脑脊液高度吻合,含有特定蛋白质及电解质成分。
dNA片段提取与比对:
成功提取到降解严重的dNA片段,经国际失踪人员基因数据库(IpGd)盲比,与一名登记在案的、于1943年斯大林格勒战役后失踪的国防军士兵——埃里希·穆勒(档案号:wehr-7318-43)存在高度关联性。
匹配概率>99.8%。
1943年。埃里希·穆勒。
一个早已被时间掩埋的名字,他的存在,他的生命液体,竟然跨越了近八十年的时光,渗漏在二十一世纪柏林教堂的壁画上,并且勾勒出了一张当代政客的脸。
索菲亚感到一阵眩晕,胃里翻搅着想要呕吐的冲动。
她关闭平板,将脸深深埋入冰冷的掌心。
这不再是艺术修复,这甚至超越了简单的灵异事件。
这像是一个撕裂的时空裂缝,是过去强行侵入现在的一次诡异的“出血”。
她失魂落魄地回到位于查理检查站附近的老公寓,她的画室兼住所。
没有开灯,她径直走向盥洗室,拧开水龙头,用冰冷的水反复冲洗脸颊,试图让自己清醒。
水流声中,她抬起头,看向镜子。
镜面光滑,映出她湿漉漉的、写满惊惧与疲惫的脸。
然而,就在她目光与镜中自己对视的瞬间,异变再生。
镜面深处,她的影像背后,那熟悉的、堆满画布和颜料架的背景,似乎微妙地扭曲了一下。
不是模糊,而是像高温下的沥青路面,景象的边缘出现了细微的、波动状的折射。
紧接着,一片极其细微的、如同蛛网般的裂痕,以肉眼难以捕捉的速度,在她影像的脖颈后方一闪而过,随即消失不见。
仿佛那面镜子,刚刚短暂地变成了另一层脆弱的、易碎的“表面”。
索菲亚猛地关上水龙头,盥洗室里只剩下她粗重的呼吸声。
她死死盯着镜子,镜中的她也同样惊恐地回望。
一切恢复正常,仿佛刚才的扭曲和裂痕只是她过度紧张产生的幻觉。
但她知道,不是。
教堂壁画渗出的1943年的脑脊液,浮现的当代政客面容,镜中那转瞬即逝的异常……