她不再仅仅是一个带有诅咒标记的人。她成了一个活着的、能够呼吸、能够感受痛苦的、由血肉与黏土文字共同构成的——行走的泥板书。
每一寸被这些暗红色符号覆盖的皮肤,都彻底失去了人类肌肤应有的弹性、温度和柔韧,变得如同年代久远、干燥脆弱的黏土板一样坚硬、冰冷。
并且布满了细微的、仿佛随时会彻底裂开的纹路。
艾丽莎在极度的痛苦中发出断断续续的呻吟。
任何试图移动关节或肌肉的轻微尝试,都可能导致那些脆弱的“黏土皮肤”开裂,渗出并非鲜红血液、而是类似浑浊黏土浆的暗褐色浓稠液体。
她身上原本的衣物此刻成了加剧痛苦的刑具,粗糙的布料摩擦着那些凸起的文字,带来一阵阵撕裂般的痛楚。
甚至连呼吸时必不可少的胸腔起伏,都变成了对她这具“书册”躯体的残酷折磨。
维克多站在几步之外,冷静得近乎残忍地观察着这一切。
他甚至拿出了那个轻薄的平板电脑,调出某种扫描功能,对准痛苦蜷缩的艾丽莎,记录着数据,嘴里用只有自己能听到的音量喃喃低语:
“共鸣度超出预期阈值……焚书行为不仅未能切断联系,反而像是一次彻底的献祭,极大地刺激了‘源体’,加速了同化与‘载体’成型的进程……”
处于极度的肉体痛苦与精神羞辱中的艾丽莎,她的意识却因为这突如其来的、彻底的异变而被强行推入了一种更高层级的“超频”状态。
她不再需要像正常阅读那样去辨识、理解,那些深深镌刻在她皮肤之上的、冰冷而古老的文字所蕴含的意义。
如同决堤的洪水,不受控制地、直接地、粗暴地涌入她的脑海。
不仅仅是那死神契约的具体条款,还有无数破碎的、属于早已消亡文明的历史片段,早已失传的古老技艺的残章,甚至夹杂着一些身份不明的死者,在生命最后时刻所经历的、充满强烈情感的绝望记忆碎片。
她不再是一个学者,她变成了一个被动承载着庞大、混乱、黑暗信息洪流的容器,一个活体的、痛苦的图书馆。
就在这时,她混乱的意识无意间“捕捉”并“读懂”了刚刚在她手臂上浮现出的一段全新的、详细描述某种“灵魂剥离仪式”的古代记述。
这段充满亵渎意味的知识细节涌入她脑海的瞬间——
“啊!”
墓室的另一头,猛地爆发出一声凄厉到扭曲的惨叫声。
是那名之前接受过星纹教会“记忆抽取治疗”、精神状态相对稳定、正在一旁试图给昏迷的莎拉喂水的队员。
他突然全身剧烈抽搐起来,手中的水壶咣当一声掉在地上。
他裸露在外的皮肤迅速失去所有生命的光泽与血色,呈现出死寂的灰败。
那可怕的陶土化色泽,如同蔓延的瘟疫,从他的指尖开始,迅速向手掌、手臂乃至全身疯狂扩散。
他惊恐万分地瞪着自己正在变得僵硬、如同石头般的手指,发出了生命中最后一声充满不解与极致恐惧的哀嚎。
短短几十秒内,就在众目睽睽之下,彻底化为了又一尊保持着惊恐万状姿态的、冰冷的陶俑。
艾丽莎如遭雷击,全身的血液仿佛瞬间冻结。她瞬间明白了,这绝不是巧合!
她“解读”皮肤上文字所获得的知识,正在以一种她无法理解的方式,直接转化为现实中的诅咒效果。
她每理解一段刻在自己这具“活体泥板书”上的内容,就会相应地触发一条死亡的规则,精准而冷酷地收割一名队友的生命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