更令人毛骨悚然的是,那烟柱的轮廓,隐约构成了一张模糊而巨大、没有清晰五官、却散发着贪婪气息的人面。
这诡异的烟柱在空中盘旋舞动,仿佛拥有自主生命一般,正在饥渴地吸食着知识被焚毁时释放出的某种无形无质、却至关重要的能量。
甚至,在场所有人都仿佛隐约听到了一声低沉而悠长的、带着满足意味的叹息声,直接从意识深处响起。
艾丽莎终于支撑不住,双膝一软,瘫倒在地,目光彻底空洞地凝视着那柱仍在盘旋的诡异烟雾。
牺牲已经做出,付出了她作为学者最珍贵的所有,但换来的并非预想中的解脱或轻松,而是一种更深沉的、万物皆空的虚无感。
甚至还有一种强烈的不祥预感,如同冰冷的毒蛇缠绕上她的脊椎。
她清晰地感觉到,自己刚才所做的,根本不是什么切断联系的自救,而是在某种无形意志的引导下,完成了一场黑暗、古老而邪恶的献祭仪式!
维克多缓缓走到她身边,俯下身,用只有她能听到的音量低声说道:
“休息吧,博士。您已经做了所能做的一切。希望……这牺牲能有用。”
然而,在他话音落下的瞬间,艾丽莎捕捉到,他的目光迅速地、难以察觉地飘向了那柱仍在墓室空中盘旋不散的黏土色烟雾。
眼底深处,一闪而逝的,并非同情或期待,而是一丝……难以捕捉的、近乎狂热的满意神色。
焚书的火焰终于彻底熄灭了,只在冰冷的石地上留下一小堆灰白相间的余烬,以及那柱依旧在低空盘旋不散、带着模糊人面轮廓的黏土色诡异烟柱。
空气中弥漫着纸张彻底碳化的焦糊味、塑料熔化凝固后的刺鼻化学气味。
更深层处,还混合着一种难以言喻的、仿佛灵魂被投入火中炙烤后产生的虚无与空洞感。
艾丽莎瘫坐在仍在散发微弱热气的余烬旁,目光彻底失去了焦点,整个人如同被抽走了主心骨,连维持坐姿都显得勉强。
她牺牲了作为考古学家毕生的心血、荣誉与存在的意义。
换来的,仅仅是那柱贪婪吸食着知识燃烧能量、仿佛拥有生命的烟雾,以及维克多那句轻飘飘的、听不出任何真情实感的“希望有用”。
然而,命运的残酷远未展现其全部。绝望,从不会在给人一击后便仁慈地离去。
几乎就在那簇小火堆最后一点火星彻底湮灭的同一瞬间,艾丽莎猛地感到全身的皮肤传来一阵前所未有的、如同被无数烧红细针从内部穿刺而出的撕裂剧痛。
那并非火焰带来的灼热,更像是有无数看不见的、冰冷而锋利的刻刀,正同步从她身体的最深处向外疯狂雕刻、镌刻。
她无法抑制地发出一声凄厉的惨叫,整个人如同被扔进沸水的虾米,猛地蜷缩倒地,四肢不受控制地痉挛。
“艾丽莎!”马克西姆心脏几乎停跳,一个箭步冲上前想要扶住她。
然而,他的手刚刚触碰到艾丽莎的肩膀,就如同触电般猛地缩了回来。
指尖传来的触感滚烫得骇人,完全超出了人体的正常温度。
而且那皮肤的质地变得异常坚硬、粗糙,完全不似活人的肌肤,更像是……烧制过的陶土。
马克西姆和闻声迅速靠近的阿米尔,被眼前发生的恐怖景象惊得僵在原地。
他们清晰地看到,艾丽莎裸露在衣物之外的脖颈、手臂、脸颊,甚至是通过她因痛苦挣扎而撕裂的衣物缝隙隐约可见的身体皮肤,正以一种令人毛骨悚然的速度,被密密麻麻、如同活物般蠕动的暗红色楔形文字覆盖、吞噬。
这些文字不再像之前那样仅仅局限于左臂和脖颈的局部区域,而是像某种具有生命的、汹涌的暗红色潮水,疯狂地蔓延、交织、叠加,在极短的时间内,便覆盖了她全身超过百分之七十五的皮肤表面积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