百姓们领了粥,嘴上说着感谢。
“多谢刘使君。”
可一转身,便开始窃窃私语。
“唉,这粥可真稀啊,跟水似的。”
“就是,跟刘大将军的粥棚没法比,人家那粥稠得能插筷子!”
“有就不错了,总比饿死强。”
这些话,一字不落地飘进刘备的耳朵里。
他脸上的笑容愈发僵硬,握着勺柄的手,指节因为用力而阵阵发白。
邢道荣在一旁看得心头火起,凑过来低声道。
“大哥!我们把最后的老底都掏出来了,他们还嫌东嫌西!真是一群喂不熟的白眼狼!”
刘备深吸一口气,压下心中的屈辱与不甘,缓缓摇头。
“二弟,慎言。我们现在……穷怕了,不能再失去民心了。”
他知道,光靠这点小恩小惠,远远不够。
他需要一个更大的舞台来表演。
很快,机会来了。
消息传来,徐州牧陶谦偶感风寒,卧病在床。
刘备眼前一亮。
从那天起,他每日天不亮就从小沛出发,快马加鞭赶到徐州城。
但他不进城,也不求见。
他就站在州牧府外,从清晨到日暮,风雨无阻,只是为了在陶谦的亲信出来时,能恭敬地问上一句。
“敢问陶公今日身体如何?备心忧如焚,寝食难安。”
他表现得比陶谦的亲儿子还要孝顺,希望能用这份“诚意”感动陶谦,挽回自己的地位。
州牧府内。
陶谦的属官将刘备的举动,原封不动地禀报给病榻上的主人。
幕僚陈登站在一旁,眼神中带着一丝讥讽。
他对着陶谦,躬身进言。
“主公,刘备又在府外站了一天了。”
“此人如今的表演,不过是黄鼠狼给鸡拜年,野心勃勃,不得不防啊!”
病榻上的陶谦,原本就因病而显得苍白的脸,此刻更添了几分阴沉。
他咳嗽了几声,浑浊的眼睛里闪过一丝决绝的冷光。
刘备的这一番番“表演”,不仅没有为他赢得半分好感,反而加深了陶谦以及整个徐州官吏集团对他的警惕和厌恶。
一个在绝境中,不想着如何安分守己,反而用尽心机来表演仁德的人,其内心的欲望该有多么可怕?
这种人,绝不能留在徐州。
陶谦的脑海里,浮现出荀彧临走时那意味深长的眼神。
又想起了刘景那封措辞谦和却分量十足的亲笔信。
他缓缓地支撑起身体,靠在床头,枯瘦的手指在床沿上轻轻扶着。
这个烫手的徐州,这个暗流涌动的烂摊子,必须尽快交给一个真正能镇得住场面的人。
而刘备,这个上蹿下跳的“仁义”之徒,已经从一个备选,彻底变成了一个必须尽快处理掉的麻烦。
他疲惫地闭上眼睛,对身旁的糜竺,用微不可闻的声音吩咐道。
“子仲,去库房里,为玄德公准备一份……厚重的‘程仪’吧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