霜降刚过,田埂上的草就枯成了金褐色,踩上去“沙沙”响。小虎扛着耧车走在前面,木齿在冻土上划出浅沟,哑女和春杏跟在后面,往沟里撒麦种,指尖的麦种带着阳光晒过的干燥,落在土里时发出细碎的轻响。
“今年的麦种比去年饱满。”春杏捏起一粒放在手心,饱满的麦粒滚圆,像颗小珍珠,“爷说这种子出芽率高,开春准能密密实实冒出一片绿。”
哑女往她手里塞了把麦种:“你撒得匀些,别扎堆,不然苗儿长不开。”她弯腰把撒漏的边角补全,额角的碎发被风掀起,沾着点土灰也不在意,“前儿去镇上,农技站的人说,冬麦得深播半寸,不然冬天冻着根,开春就黄了。”
小虎在前面应着:“知道了!这耧车的深度我调过,保准够。”他推着耧车往前走,木柄在掌心磨出温热,车斗里的麦种随着颠簸“哗啦啦”落,像在数着播下的希望。
播到地头时,撞见王大户赶着牛犁地,犁铧翻起的黑土带着股腥气,在阳光下泛着油光。“你们这进度不慢啊,”王大户勒住牛绳,“我家那半亩地,估摸着得明天才能播完。”
“要不要搭把手?”小虎停下耧车,“播完这片,俺们去帮你。”
王大户笑着摆手:“不用,你们先忙。对了,前儿见那娃在你家院外转悠,是不是没地方去?我家柴房空着,让他去住吧,好歹挡风。”
哑女心里一暖:“谢叔惦记,我让小虎明儿去接他,顺便给他拾掇拾掇柴房。”
春杏忽然想起什么:“那娃说会编筐,要不让他跟村里的编匠学学?好歹有门手艺。”
“这主意好!”小虎眼睛一亮,“我明儿就去跟编匠说,管饭就行,不用工钱。”
三人说着话,手里的活没停。太阳爬到头顶时,半亩地的麦种已经播完,小虎放下耧车,往手心啐了口唾沫搓搓,开始覆土——用木耙把土沟填平,再轻轻压实,免得被风吹跑了墒。
春杏学着他的样子挥耙,木齿在地上划出波浪,没几下就累得胳膊酸,耙子差点脱手。小虎笑着接过:“你歇着去,这活糙,别累着。”
哑女从竹篮里拿出干粮,是早上蒸的红薯面窝头,还热乎着。“先垫垫肚子,”她递给春杏一个,“等会儿去给编匠送两个,让他多照看那娃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