小虎回来时,手里攥着束刚摘的野蔷薇,花瓣上还沾着露水。“春杏来了?”他把花递给春杏,“路上累了吧?让你嫂子给你做麦香饼,刚磨的新面,香得很。”
春杏红着脸接过花,小声道:“谢谢虎子哥。”她看着小虎被晒黑的脸,又看了看哑女眼角的笑纹,忽然明白爷为啥总说“虎子两口子是实在人”——这院里的光景,这两人的模样,都透着股让人踏实的气。
芝麻茶的甜香混着新磨的麦香在屋里漫开,春杏喝着茶,说起家里的事:“俺爷说,等油菜收了,就教俺们榨油,说自家榨的油香,炸油条能飘出半里地。”
“那可得学学,”哑女往她碗里添了勺红糖,“咱这荒滩要是能种出榨油的油菜,往后就不用去镇上买油了。”
小虎接话道:“等秋收了,咱就盖间榨油坊,请春杏当师傅,咋样?”
春杏的脸瞬间红透,低头搅着碗里的芝麻,声音细若蚊蚋:“俺……俺怕做不好。”
“怕啥,”小虎拍着胸脯,“有你爷教,有你嫂子帮衬,保准能成。”
窗外的阳光越发明媚,照得院里的石榴苗闪着绿光。哑女看着春杏羞涩的模样,忽然想起刚认识小虎的时候,自己也是这样,见了生人就脸红,是他一点点带着自己熟悉农活,熟悉日子,才把日子过成了现在的模样。
她忽然觉得,这春杏的到来,就像荒滩上冒出的油菜苗,带着新的生气,也带着新的盼头。等到来年,这院里大概会更热闹——春杏的笑声,榨油坊的声响,还有满地跑的孩子,像那片即将盛开的油菜花,把日子铺得金灿灿的,甜得淌蜜。
芝麻茶喝到见底时,春杏已经放开了些,跟着哑女去河滩看油菜苗。她蹲在垄边,指尖抚过叶片,忽然说:“这苗儿长得真好,比俺家种的壮。”
“都是你爷教得好。”哑女笑着说。
远处的河面上,几只白鹅正悠闲地游着,划出粼粼的波光。小虎扛着锄头往回走,嘴里哼着不成调的曲子,春杏和哑女跟在后面,说着笑着,声音像撒在风里的银铃。
这日子啊,就像这慢慢长高的油菜苗,看似寻常,却在不知不觉中,抽出新枝,冒出花苞,只等着一阵春风来,就把满世界的甜香,都亮出来给人看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