天刚蒙蒙亮,小虎就被院里的动静吵醒了。他揉着眼睛推开门,看见哑女正蹲在灶台前,往灶膛里添柴。锅里的水“咕嘟”冒着泡,蒸汽裹着麦香飘出来——是新磨的麦粉在蒸馒头。
“咋起这么早?”小虎挠着乱糟糟的头发凑过去,鼻尖在蒸汽里蹭了蹭,“闻着比上次的香。”
哑女掀开锅盖,白胖的馒头在笼屉里挤得满满当当,麦香混着酵母的甜气扑面而来。“李奶奶说,麦收前得吃顿饱的,才有力气割麦。”她用布垫着拿出一个,递给他,“凉会儿再吃,烫。”
小虎接过来,双手来回倒着,眼睛却瞟向窗外。晨光刚漫过东边的山头,麦田已经醒了,青黄的穗子在风里轻轻晃,沉甸甸地压弯了麦秆,穗尖的金越来越浓,像泼了层蜜。“今天该请人了吧?”他咬了口馒头,面香在舌尖散开,“张叔说他家的镰刀都磨好了。”
“早托人捎信了。”哑女把馒头装进竹篮,“张婶、李奶奶,还有东头的王大哥,都说晌午过来帮忙。”她顿了顿,又往篮里塞了两个,“多带几个,他们干活饿得快。”
到了麦田,张叔已经带着儿子来了,爷俩正把镰刀往木架上摆。镰刀磨得锃亮,刀刃在阳光下闪着冷光。“来了?”张叔直起身,拍了拍小虎的肩膀,“你看这麦穗,饱满得能挤出浆来,今年收成错不了!”
王大哥扛着打麦用的木枷走来,木枷上的铁环“哗啦”响:“我昨儿去镇里看了,收麦的车都备好了,就等你家开镰。”
李奶奶也挎着竹篮来了,里面装着针线和布条——是怕谁割破了手,随时能包扎。“我老婆子干不动重活,给你们递递水,缝缝补补总行。”她笑眯眯地找了棵老槐树,把带来的布铺在树下,当成临时的歇脚处。
人到齐了,小虎拿起最锋利的那把镰刀,走到那株最早显黄的麦穗前。穗子已经全黄了,麦芒硬挺挺的,像插满了小针。“就从这儿开始。”他蹲下身,左手揽住麦秆,右手镰刀贴着地皮一割,“唰”的一声,整束麦子应声倒地。他把割下的麦子捆成小束,用麦秆系紧,放在田埂边,像个小小的标记。
“开镰喽!”张叔喊了一声,众人跟着动起来。镰刀割麦的“唰唰”声,麦穗碰撞的“沙沙”声,还有偶尔的笑闹声,在麦田里织成一片热闹的网。哑女穿梭在田埂间,给大家递水递馒头,看见谁的镰刀钝了,就拿去让张叔的儿子帮忙磨一磨。
日头爬到头顶时,田埂边已经堆了不少麦捆,像排整齐的小塔。小虎直起身捶了捶腰,汗水顺着下巴往下滴,砸在麦茬上,洇出小小的湿痕。“歇会儿吧!”哑女提着水壶过来,把水递给他,又拿出块干净的布给他擦汗,“看你这汗,跟下雨似的。”
小虎接过水壶猛灌了几口,凉水顺着喉咙往下淌,激得他打了个哆嗦。“痛快!”他抹了把嘴,看向已经割了大半的麦田,“照这速度,傍晚就能割完。”
李奶奶在槐树下摆开了午饭,糙米饭,炒青菜,还有一大盆鸡蛋羹——是她凌晨起来蒸的。“快吃快吃,吃饱了才有力气。”她给每个人碗里舀了勺蛋羹,“多吃点,补补力气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