嘉州城,终于到了。
比起方圆县的规整奇诡,嘉州城更显出一种包容杂乱的繁华。车马粼粼,行人如织,沿街叫卖声、酒肆喧嚣声、孩童嬉闹声交织在一起,汇成一股充满生命力的、喧闹的洪流。
莲花楼这辆会走的“房子”虽引人侧目,但在见多识广的嘉州城,倒也不算太过稀奇,很快便融入了城西一处相对僻静、租金也低廉的街巷。
李莲花选这个地方,一是清静,二也是……离他记忆中的某些地方,不远不近,恰到好处。
安置好莲花楼,李莲花便如同真正打算在此地落脚的行脚郎中一般,开始整理他那小小的“医馆”。乌素则如同最沉默的影子,将楼内楼外再次仔细检查了一遍,确保没有任何安全隐患,随后便隐在暗处,警惕着任何风吹草动。
而阿沅,这个初来乍到、带着几分怯生生的小女孩,却很快成了这条街巷里最受欢迎的“小客人”。
她实在是太懂事了。
李莲花在门口支起简易的诊桌,摆放药材时,阿沅便会拿着块比她脸还大的抹布,踮着脚,一点一点地擦拭着桌腿、药柜的边角,小脸认真得让人不忍打扰。
隔壁卖豆腐的王婆婆看她小小年纪如此勤快,心生怜爱,端来一小碗刚出锅、淋了酱汁的嫩豆花给她。阿沅先是看看李莲花,得到他含笑点头后,才双手接过,脆生生地道谢:“谢谢王婆婆!”然后并不急着吃,而是先端到李莲花面前,“李叔叔,你先吃。”
李莲花心中微软,摸了摸她的头:“阿沅吃,叔叔不饿。”
她这才小口小口地吃起来,每一口都细细品味,吃完后还把碗洗得干干净净,还给王婆婆,又换来王婆婆一阵心疼的夸赞和几块自家做的米糕。
对街的铁匠张叔打铁辛苦,汗流浃背,阿沅会悄悄用自己的小杯子倒一碗凉茶,小心翼翼地端过去,放在他工作台不碍事的地方,也不说话,只是用那双清澈的大眼睛看着他。
张叔这糙汉子,被这小丫头看得心都化了,停下铁锤,咕咚咕咚喝完茶,粗糙的大手想摸摸她的头,又怕手上的煤灰弄脏了她,最后只咧开嘴,露出一个憨厚无比的笑容,转身从屋里拿出一个用边角料打磨的、小巧玲珑的铁皮小青蛙送给她。阿沅如获至宝,捧在手里,眼睛亮晶晶的。
她从不主动索要什么,别人给的点心零食,她会先看向李莲花,得到允许才会收下,并且一定会认真道谢。得了空,她还会帮着巷口独自居住的刘奶奶捡拾散落的柴火,虽然力气小,一次只能拿几根,却跑得勤快。
不过几天功夫,整条街巷的邻里没有不喜欢这个安静、懂事、又有礼貌的小丫头的。王婆婆时常念叨“李家郎中有福气,捡来个这么乖巧的闺女”,张叔打铁时若看到阿沅在附近玩,锤声都会放轻些,刘奶奶更是把她当亲孙女疼,有什么好吃的都给她留一份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