自那日摊牌后,乌素果然寸步不离。李莲花去集市,她便跟在三步之后;李莲花在莲花楼前打理草药,她便抱剑倚在不远处的树下;甚至李莲花如厕,她也会守在茅房外足够远却又绝对能及时反应的距离。她沉默得像一道影子,却又存在感极强,那执拗的目光无时无刻不烙在李莲花背上,让他那本就因耳鸣和视物模糊而烦躁的心绪,更添了几分窒闷。
李莲花试图像往常一样与她说话,试图将这诡异的同行关系拉回看似正常的“郎中与病患”或是“旧识”的轨道,但乌素要么不回应,要么只用最简短的“是,少主”、“明白,少主”来回答,将那“少主”二字叫得无比顺口自然,仿佛这已是铁一般的事实,不容任何质疑与转圜。
这一日,李莲花在集市上采买时,敏锐地注意到,县城里似乎多了一些生面孔。这些人大多穿着粗布短打,皮肤黝黑粗糙,眼神精明而警惕,身上带着一股若有若无的、混合着泥土和金属锈蚀的独特气味。他们不像行商,也不像农户,三三两两聚在茶馆角落或僻静处低声交谈,目光时不时地扫过县城中央的方向,以及…城西张员外府邸所在的区域。
是土夫子(盗墓贼)。
李莲花心下明了。这股土腥气和那种窥探地下的眼神,他并不陌生。看来,这方圆县地底下的东西,终于引来了这些嗅觉灵敏的“专业人士”。张员外家闹鬼,或许并非空穴来风,很可能与这些人的活动,或者他们触动了什么有关。
他正暗自思忖,一个满脸横肉的土夫子大概是看他打量得久了,恶狠狠地瞪了过来,眼神凶狠,带着警告意味。
李莲花立刻移开目光,脸上挂起人畜无害的、略带惶恐的表情,加快脚步走向下一个摊位,仿佛只是个被吓到的普通百姓。
然而,跟在他身后的乌素,却将这一幕尽收眼底。她的目光瞬间冷了下来,如同数九寒天的冰棱。她脚步未停,却在与那瞪视李莲花的土夫子擦肩而过的瞬间,手腕几不可察地一动。
“咔嚓。”
一声极其轻微、近乎错觉的骨裂声响起。
那满脸横肉的土夫子猛地发出一声压抑的痛呼,抱着自己刚刚还完好无损、此刻却以诡异角度弯曲的手腕,惊骇地看向已经走过去的乌素背影,额头上瞬间渗出豆大的冷汗。他甚至没看清对方是如何出手的!
乌素仿佛什么事都未曾发生,依旧不紧不慢地跟在李莲花身后,只是周身散发出的寒意,让周围几个同样心怀不轨、本想上前找茬的土夫子同伴,都硬生生止住了脚步,面面相觑,眼中充满了忌惮。
李莲花自然也听到了那声痛呼,他脚步微顿,却没有回头,只是在心中无奈地叹了口气。这丫头…护起短来,还真是简单粗暴。
他走到一个卖杂货的摊子前,假装挑选着针线,用只有两人能听到的音量低声道:“乌素,不必如此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