殿堂的波纹越漾越开，连穹顶命纹光球的嗡鸣都带上了几分破音。
光影的轮廓在震颤中忽明忽暗，原本覆盖全身的金色纹路裂开蛛网状缝隙，露出底下翻涌的灰雾——那是被秩序压制的混沌本源。
“你们……真的要拒绝传承？”它的声音不再是机械的轰鸣，倒像古寺檐角生锈的风铃，带着几分迟滞的沙哑。
这是苏寒自进入殿堂以来，第一次从这团光影里听出情绪波动，不是愤怒，不是威胁，更像是某种被颠覆认知后的困惑。
姬九黎指尖星芒骤然暴涨三寸，御星辰的剑鸣穿透雾霭：“我们不是来继承的。”她抬步向前，绣着星图的裙裾扫过地面龟裂的纹路，“是来终结的。”
苏寒能清晰感知到共生枷锁里传来的热度——那是姬九黎心跳加速的反馈。
他的荒古圣体在挣脱压制后仍有些发烫，左手的破劫剑胚却冷得刺骨，剑身“弑天”二字的金光与右手命纹的暗红交缠，在掌心烙下灼痕。
这是他第一次，能同时调用两种力量而不被系统反噬。
“混沌共鸣。”林无涯突然低喝。
这位由苏寒前世右臂所化的剑灵，此刻正将破劫剑胚倒插入地。
剑胚没入青石板的瞬间，整座殿堂的空气都开始扭曲，无数细小的金色电弧顺着剑脊窜向穹顶。
那些原本悬浮的命纹光球“噼啪”爆裂，碎片如暴雨倾盆，每一片都裹着朦胧的记忆残像——有血祭时的腥风，有被法则反噬时的惨叫，还有……苏寒在杂役房教小弟子练剑时，少年们仰起的笑脸。
“历代宿主的记忆残片。”苏寒伸手接住一片泛着暖光的碎片，指尖刚触到边缘，画面便在他眼底展开：自己将最后半块炊饼塞给饿肚子的小杂役，对方沾着灰的脸上裂开笑容。
这是他早已遗忘的片段，此刻却像被重新擦亮的铜镜，清晰得让人心颤。
“找漏洞。”林无涯握紧剑柄，剑胚震颤的频率与他的心跳同频，“系统用这些记忆编织宿命网，我们要找出线头。”
三人对视一眼，各自散开。
苏寒站在殿堂中央，右手的荒古天命纹泛起血色流光。
他闭目凝神，命纹的灼烧感顺着手臂窜上后颈——这是启动能力的征兆。
当他再睁眼时，眼前的记忆碎片不再是无序的光影，每一片都浮现出深浅不一的纹路：浅灰是系统刻意强化的“宿命轨迹”，墨黑是被篡改的虚假记忆，而那抹若隐若现的银白……“真实记忆。”他低喃，指尖划过一片银白碎片，碎片里浮出姬九黎在星宫顶为他留的长明灯，灯芯燃了又续，灯油换了七次。
另一边，姬九黎站在穹顶正下方。
她的九窍玲珑心在胸腔里轻鸣，每一声都像玉珠落盘。
她抬手接住一片泛着暗紫的碎片，心脏突然抽痛——这是“灭世心窍”在预警。
“不对。”她眯起眼，指尖星芒凝成细针，刺入碎片核心。
暗紫瞬间褪去，露出底下蜷缩的小女孩：穿着绣金线的宫装，正蹲在角落抹眼泪，怀里抱着半块碎玉。
“这是……我三岁时的记忆？”她的睫毛微颤，共生枷锁里突然涌来苏寒的疑惑，“原来系统连童年都篡改了。”
林无涯的位置最靠后。
他的剑意化作无形刀刃，在记忆碎片中穿梭。
每当有碎片试图缠绕他的意识，剑尖便会精准挑断那些若有若无的丝线。
“干扰信号。”他低声道，剑胚突然嗡鸣，一片裹着黑芒的碎片被挑飞到半空。
黑芒褪去，露出个浑身是血的修士——正是林无涯自己。
画面里的他跪在王座前，声音哽咽：“求您……别让我忘记主人。”
“找到了！”三人大喊的声音几乎重叠。
苏寒怀里抱着一捧银白碎片，姬九黎掌心托着泛着暖黄的童年记忆，林无涯剑尖挑着那片带血的“自我”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