雷云在头顶翻涌成墨色漩涡，碎雨混着铁锈味砸在苏寒肩头。
他望着十丈外的断墙，喉结动了动——那个穿着月白裙裾的身影，正踮着脚转了个圈，腕间青玉铃铛叮咚，和他十六岁那年在沧澜宗后山亲手系上时的脆响分毫不差。
\"师兄......你还记得我吗？\"楚轻舞的声音像浸了蜜，尾音却带着细不可察的颤。
她手中长剑突然嗡鸣，剑身纹路与苏寒腰间破劫剑胚泛起同频震颤，\"问心剑\"三个字在剑脊处浮现，刺得他瞳孔收缩。
那是他亲手铸的剑，也是他亲手捅进她心口的剑。
姬九黎的指尖瞬间掐进掌心。
她能清晰感知到，楚轻舞周身流转着与\"格式化之力\"同源的暗涌，像条毒蛇正顺着空气往苏寒识海钻。
天玄女帝的本命剑\"御星辰\"自动出鞘半寸，寒光映得她眼尾红痣更艳：\"退半步。\"她压低声音，玄色广袖不动声色拢住苏寒手背，传递着冰玉般的温度。
苏寒没退。
他盯着楚轻舞眉心那道金纹，荒古天命纹在右手背泛起灼热。
当金色纹路与他右臂锁魂链产生共鸣的刹那，识海突然炸开刺目白光——命纹启动的代价是圣体微颤，他额角渗出冷汗，却仍死死盯着楚轻舞的瞳孔。
\"不是普通封印。\"他嗓音发哑，像是被砂纸磨过，\"是轮回残痕......\"
楚轻舞的笑僵在唇角。
她望着苏寒眼底翻涌的金纹，忽然抬手按上心口：\"你以为斩了我就能安心？\"她指尖渗出鲜血，在空气中画出扭曲光痕，\"可你的每一次轮回，我都活在你的记忆里。\"
破碎画面在两人之间浮现。
先是沧澜宗后山的青竹，苏寒手把手教她握剑，少年人的耳尖通红；接着画面扭曲成血雾，问心剑穿透她心口的瞬间，她仰起的脸与此刻重叠——同样的泪痣，同样的眼尾微挑，只是那时的眼睛里只有信任，此刻却翻涌着金黑两色。
\"够了。\"姬九黎突然拔剑。
御星辰带起的罡风将画面撕成碎片，她挡在苏寒身前，玄色裙裾猎猎作响，\"用别人的记忆当武器，你算什么东西？\"
楚轻舞的目光扫过她，突然嗤笑：\"天玄女帝？\"她歪头，\"你以为他护着你，是因为真心？\"她指向苏寒右臂的锁魂链，\"这链子拴着的，是他前世斩落的右臂；你心口的命纹......\"她的视线落在姬九黎腰间，\"又拴着谁的因果？\"
\"闭嘴！\"林无涯的剑鸣震得人耳膜生疼。
破劫剑胚化作半透明光膜，将三人笼罩其中，逆源符文在膜上流转如活物，\"她在用记忆构建幻境！\"剑灵的声音带着金属刮擦般的锐响，\"再让她多说一句，轮回契约就该成型了。\"
苏寒的指甲深深掐进掌心。
痛意像根刺，将他从翻涌的记忆里拽出来。
他望着楚轻舞腕间的青玉铃铛——那是他用后山老竹的竹根雕的，当年她嫌玉铃铛太脆，他就偷偷换了竹雕，说\"竹报平安\"。
可此刻铃铛上缠着的金纹，分明是天道法则的纹路。
\"你不是她。\"他突然开口，声音沉得像压了块铁，\"楚轻舞死的时候，眼睛里没有这种东西。\"他左手握紧破劫剑胚，剑身发烫的触感顺着掌心往血管里钻，\"你到底是谁？\"
楚轻舞的笑容彻底冷了。
她抬手召问心剑入鞘，指节因用力泛白：\"我是谁不重要。\"她望着苏寒，眼底金黑翻涌得更凶，\"重要的是......你敢不敢承认，你根本忘不掉自己亲手杀人的滋味？\"