囚车辘辘,驶出了阴森的开封府大牢,朝着不同的方向前行。任长卿被押往南边的官道,而顾廷烨则被带往城外的京营大寨报到。在一条岔路口,两拨人短暂交汇。
任长卿戴着沉重的木枷,靠在囚车的栏杆上,看着一旁骑在马上、同样被除去了官服换上粗布军衣的顾廷烨,低声笑道,语气带着几分戏谑小声道:“仲怀,差不多了,收着点。你可得顾及一下你家明兰呀!她刚生产完不久,身子还虚着,这般伤心过度,万一落下病根可如何是好?我看你方才在牢里,越演越入戏,说要和离,让她另做打算,怕是有点儿上瘾了呀!”
顾廷烨闻言,脸上那刻意营造的沉痛和决绝微微一滞,这才恍然想起明兰产后确实需要静养,自己刚才情绪上头,话说得是有些重了。他不好意思地挠挠头,压低声音:“咳咳……我这不是……第一次见她为我担心成那般模样,心里又是心疼又是……咳,有点说不清的激动么,一下子没把握好分寸。回头我找个机会,让人给她捎封信回去,安慰安慰她,也让她安安心。”
任长卿无奈地摇摇头,正色道:“嗯,务必让她宽心。好了,送君千里终须一别,我俩就此分别吧!押解我的人已经等着了。”他目光瞥向不远处那几个穿着衙役服色、面色冷峻的押送官。
顾廷烨收敛了神色,重重抱拳,一切尽在不言中:“保重!”
“保重!”任长卿亦在囚车内微微颔首。
看着顾廷烨随着军官打马远去的身影消失在尘土中,任长卿收回目光,安静地坐在颠簸的囚车里,任由那两名“衙役”将他带出汴京城的南门。
出了城门约莫走了五六里地,官道上行人渐稀。那两名一直沉默寡言、面色冷硬的“衙役”忽然对视一眼,其中一人警惕地看了看四周,随即脸上瞬间换上了一副恭敬甚至带着几分献媚的神情,凑近囚车低声道:“任大人,委屈您了。末将赵武(指了指另一人)这是赵勇,我俩是桓王殿下的亲卫。殿下吩咐了,出了城,一切听您安排。”
任长卿心中一定,果然如此。他面上不动声色,微微点头:“有劳二位将军。先不急着松绑,再往前走一段,寻个僻静无人处再说,莫要露了行迹。”
“是!”赵武赵勇应道,依旧扮演着押解犯人的角色,只是态度已然不同。
又行了一段,拐进一处茂密的树林深处。只见林中也停着一辆一模一样的囚车,旁边站着两个穿着与赵武赵勇一般无二衙役服色的人,连囚车里那个戴着木枷、穿着囚服的“任长卿”,从背影看竟也有七八分相似!
赵武指着那队人马低声道:“大人,那是殿下安排的替身。他们会继续押着‘任长卿’往岭南方向走,沿途会故意在一些驿站、城镇露面,迷惑可能存在的眼线。我等只需在此换过装束,便可依大人之意,或是悄悄潜回城中,或是在城外寻地方潜伏。”
任长卿仔细看了看那替身,连一些细微的身形特征都做了修饰,不得不佩服赵策英安排之周密。他松了口气,对那准备替他受苦的三人郑重道:“诸位兄弟辛苦了!此番冒险,任某铭记于心。待此事了结,我必禀明殿下,为诸位请功!”
那三人连忙向任长卿行礼,为首的“替身”沉声道:“大人言重了,能为殿下和大人分忧,是我等荣幸!”说完,他们便驾着那辆载着“任长卿”的囚车,沿着官道继续向南而行,很快消失在林荫道尽头。
任长卿则在赵武赵勇的协助下,迅速卸去木枷囚服,换上了一套普通的青布直缀,打扮成一个游学书生模样。赵武赵勇也换上了常服。三人将囚车和马匹妥善隐藏后,并未返回危机四伏的汴京城,而是根据任长卿的指示,在城外寻了一处可靠的皇庄悄然潜伏下来,静待时局变化。
与此同时,汴京城内,皇宫外的登闻鼓院前,却上演着另一幕。
盛明兰在亲眼看着顾廷烨的身影融入出征军队的滚滚洪流之后,心中的悲愤与绝望达到了顶点。她与同样心如刀绞的盛华兰对视一眼,两位盛家女儿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决绝。
“姐姐,我们去敲登闻鼓!”盛明兰的声音因虚弱而微颤,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坚定。她身上还穿着他送血诏得到的郡君诰命服,尽管她的夫君已被削爵,但这身衣服尚未被剥夺,此刻成了她唯一的依仗和武器。
盛华兰重重地点了点头,她也同样穿着诰命服,挽住明兰的手臂:“好!我们一起去!就算拼着这身诰命不要,也要为官人讨个公道!”
正当两人准备走向那面象征着直达天听,一辆马车疾驰而来,停在近前。英国公独女、国舅夫人张桂芬匆匆下车,她一把拉住盛明兰和盛华兰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