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102章 盛家论策 小惩妾室(2 / 2)

接着,他转向王若弗,规规矩矩地行了一礼:“小婿见过岳母大人。” 态度恭敬,礼数周全。

这一对比,高下立判。王若弗顿时觉得腰杆都挺直了几分,看着任长卿的眼神充满了欣慰和感激,再瞥一眼旁边木头桩子似的儿子盛长柏,心里更是暗骂:真是白疼了!

盛紘被任长卿这一打岔,也顿时清醒了几分,意识到自己方才的举动在外婿和母亲面前确实有失体统。他脸上有些挂不住,讪讪地放开林噙霜,清了清嗓子,端出家长的架子问道:“这……这到底是怎么回事?好端端的,怎么动起手来了?”

王若弗立刻抢着将事情经过说了一遍,重点强调林噙霜“不顾尊卑”、“意图冲撞寿安堂”、“顶撞主母”。

林噙霜则只是哭泣,反复说着“思念主君”、“请安问好”、“大娘子不容人”。

盛紘一听,又是这后宅争风吃醋的老一套,顿时一个头两个大,下意识就想和稀泥:“好了好了,一点小事,吵吵嚷嚷像什么样子!霜儿你也是,既知我在议事,就不该过来。大娘子你也是,动手总是不对的……”

任长卿在一旁听着,眉头微不可查地皱了一下。他知道,若不趁此机会敲打一下,这林噙霜日后只会变本加厉,岳母的日子更难过,盛家后宅也永无宁日。

他再次开口,声音依旧温和,却引经据典,绵里藏针:“岳父大人,小婿方才在堂内,正与祖母、岳父和兄长探讨朝堂之事,深感‘礼法纲常’乃立身持家之本。《礼记》有云:‘礼者,天地之序也。’又云:‘男正位乎外,女正位乎内。’内宅安宁,方能令外臣无后顾之忧,专心王事。”

他顿了顿,看向林噙霜,目光平静却带着压力:“小婿虽年轻,亦知‘尊卑有序,上下有别’之理。妾室者,侍奉主君主母,安守本分乃第一要务。若因一时宠爱而忘了身份,生出不该有的心思,乃至冲撞正室,扰乱家宅……长此以往,恐非家族之福。轻则内帷不修,重则祸起萧墙,甚至……若被御史言官风闻,参上一本‘治家不严’、‘宠妾灭妻’,岂不是坏了岳父您一生谨小慎微、兢兢业业维护的官声清誉?因小失大,实在得不偿失啊。”

任长卿这番话,说得极其漂亮。一句重话没有,全是引经据典的大道理,最后更是精准地戳中了盛紘最在乎的命门——官声和前途!

盛紘的脸色瞬间就变了。他看看哭哭啼啼的林噙霜,再想想御史弹劾的可怕后果,以及可能影响的仕途,心里的天平立刻发生了倾斜。是啊,为了一个妾室,万一毁了官声,那才是真正的愚蠢!

林噙霜听到这里,也惊呆了,忘了哭泣,难以置信地看向任长卿。她没想到这个看起来温文尔雅的姑爷,几句话竟如此狠毒,直接把她拔高到了影响盛紘官声的高度!

盛紘深吸一口气,脸上露出痛心疾首的表情,对林噙霜呵斥道:“哭什么哭!还不闭嘴!任姑爷说得句句在理!你今日确实言行无状,冲撞主母,无视尊卑!看来是我平日太纵着你了,才让你如此不知分寸!”

他顿了顿,狠下心来,道:“罚你立刻去祠堂外面跪着反省!没有我的命令,不准起来!跪满一天!之后回你的林栖阁禁足半月,好好抄写《女诫》、《内训》!若再不知悔改,定不轻饶!”林噙霜也只能跪祠堂外面,她可没资格到祠堂内。

这个惩罚,对一向得宠的林噙霜来说,可谓是前所未有的严厉了!跪祠堂一天,还要禁足半月!她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,眼泪瞬间涌了出来,哀切地看着盛紘:“纮郎……你……你竟如此狠心……”

盛紘扭过头不去看她,生怕自己心软。

王若弗则是心花怒放,简直想给自家女婿鼓掌叫好!多久没这么扬眉吐气过了!她得意地瞥了面如死灰的林噙霜一眼,心里别提多痛快了。

任长卿见目的达到,立刻又转向盛紘,拱手笑道:“岳父大人英明,治家严谨,赏罚分明,实在令小婿佩服。盛家有此家风,何愁不兴?”

他这一顶高帽子戴过去,盛紘那点因为惩罚爱妾而产生的不自在也消散了不少,反而觉得自己真是个大公无私、治家有方的家主,捋着短须,故作矜持道:“咳咳,明远过奖了,家风门楣,自然不可轻忽。”

一场风波,就此被任长卿四两拨千斤地化解。林噙霜被女使婆子半扶半押地带去了祠堂,临走前那看向任长卿的怨毒眼神,几乎要喷出火来。任长卿却毫不在意,甚至回以一个温和却疏离的微笑。一个后宅妾室的手段,在他经历了朝堂风波的人看来,简直如同儿戏。

事情已了,任长卿便顺势提出告辞:“祖母,岳父,岳母,长柏,府中还有些琐事,华兰还在家中等候,小婿就先告辞了。”

王若弗此刻看这个女婿简直是千万般好,连忙热情地送他出去,一路上的夸奖就没停过。

回到葳蕤轩,王若弗兴奋地拉着刘妈妈,将方才之事细细说了一遍,尤其是任长卿如何帮她说话,如何引得盛紘重罚林噙霜,说得眉飞色舞,心情畅快至极:“还是我的华兰有福气!找了这么个好女婿!又得力又贴心!比我自己生的那个柏哥儿强多了!哼!”

而任长卿回到积英巷任府,也将盛家发生的事,轻描淡写地告诉了盛华兰。

盛华兰听闻母亲受气又得以出头,心中感激,对任长卿道:“多谢官人替母亲主持公道。只是……如此是否会得罪了父亲?”

任长卿揽过她,笑道:“娘子放心。岳父大人最是在乎官声,在乎盛家前程。权衡之下,一个妾室的眼泪,与盛家的未来以及我这位简在帝心的女婿相比,孰轻孰重,他分得清。今日我越是显得受陛下看重,他越是不会因后宅之事与我生出嫌隙。况且,我句句站在‘礼法’和‘官声’之上,他无可指摘。若哪一日,那林噙霜真的做出有辱门楣、危及盛家之事,相信我,岳父大人会毫不犹豫地舍弃她。”

盛华兰依偎在任长卿怀中,只觉得无比安心和温暖。自从嫁给他,无论是袁家的委屈,还是盛家的烦忧,他似乎总能轻易为她化解。想起在袁家那段战战兢兢、受尽委屈的日子,再看看如今这般踏实幸福的生活,她只觉得恍如隔世,心中充满了对夫君的依恋和感激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