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70章 京华烟云暗涌生(1 / 2)

三场春闱,九日鏖战。

当任长卿随着疲惫却兴奋的人流走出那扇沉重的贡院大门时,春日已为这座古老的帝都披上了暖意。他深吸一口气,胸腔中弥漫的不再是号舍内那令人窒息的浑浊,而是自由而清冽的空气,夹杂着东京城特有的、繁华又浮躁的气息。

相较于前两次考试后的狼狈,此刻的他虽面色苍白,眼底带着血丝,步伐却异常稳健。这几月的坚持锻炼成效在此刻显现无遗。

“明远!”一声熟悉的呼唤传来,带着难以掩饰的焦虑。

任长卿抬头,看见谢玄疾步迎上,脸上却没有丝毫喜悦,反而笼罩着一层浓得化不开的阴霾。

“文昌,”任长卿勉强笑了笑,压下身体的疲惫,“我无事,就是有点脱力。看你这样子…出什么事了?”他的心猛地一沉,考试期间最怕后方生变,这种不安感此刻骤然攫住了他。

谢玄将他拉到一旁僻静处,声音压抑着愤怒、焦急,还有一丝难以言喻的屈辱:“是定远和鹏举!他们…他们惹上大麻烦了!”

随着谢玄急促而低沉的叙述,任长卿的脸色一点点变得铁青。

原来,就在他埋头于经义策论之时,陈立与谢飞在东京街头遭遇了一场风波。那日两人闲逛至甜水巷附近,忽闻女子凄厉哭喊与男子粗暴呵斥之声。循声望去,只见几个彪形大汉正围堵一名衣衫素净、面容憔悴的年轻女子,口吐污言秽语,硬说其父借贷未还,利滚利已成一笔巨款,逼其立刻还钱,否则便要强行将她拖走,卖入那见不得人的私窠子抵债。

陈立和谢飞虽是穿越之身,但骨子里仍是现代青年的热血心肠,哪见得这般光天化日之下逼良为娼的勾当?更何况,那女子绝望的眼神像尖针一样刺痛了他们。两人当即上前理论。

“欠债还钱,天经地义,但逼良为娼,岂是君子所为?”陈立挡在那女子身前,沉声道。

为首的恶汉见他们衣着普通(为免招摇,他们平日穿着甚为简朴),口音又带外乡味,顿时嗤笑:“哪里来的泥腿子,也敢管爷们的闲事?滚开!否则连你们一块收拾!”

推搡间,一恶汉竟伸手欲摸那女子脸颊,言辞愈发不堪入耳。谢飞脾气最爆,见此情景,怒火腾地冲上天灵盖,骂了句标准的现代国骂“草,你妈的”,一拳便砸了过去。

冲突瞬间爆发。陈立和谢飞虽非武林高手,但平日没少锻炼再加上穿越过来的福利天生神力,身体素质远超常人,加上一股狠劲,三下五除二便将那几个看似凶悍实则外强中干的泼皮打得抱头鼠窜。

他们本以为只是行侠仗义,教训了几个地痞流氓,还掏出些银钱让那女子暂且安身。谁知,不过两个时辰,大批如狼似虎的开封府衙役便直接闯入了甜水巷任府,以“凶徒殴伤良民、劫夺财款、扰乱京畿重地”的罪名,铁链一抖,便将陈立和谢飞锁拿带走,态度强硬无比。

谢玄得知消息后,又惊又怒,第一时间便去找了最可靠的盛长柏求助。盛长柏闻讯亦是愤慨,当即答应设法周旋,意图花钱消灾,先将人保出来再说。

然而,对方的态度却异常强硬冰冷。负责此案的刑名师爷阴阳怪气地暗示:这并非普通纠纷,那伙放债的背后是好几家盘根错节的勋贵府邸,牵涉巨大利益。陈、谢二人“坏了规矩”,打了背后东家的脸面,绝非区区银钱能够摆平。上面发了话,必要严惩,以儆效尤,初步拟定的判决竟是“刺配沧州牢城”!

“刺配?!”任长卿听到这两个字,只觉得一股寒气从脚底直冲天灵盖,拳头瞬间攥紧,指甲深深掐入掌心。

脸上刺字,发配边陲!这对于来自现代、崇尚自由的他们而言,简直是比死亡更可怕的屈辱!即便陈立、谢飞凭身手能中途逃脱,从此也只能亡命天涯,隐姓埋名,甚至落草为寇!他们四人穿越至此,怀揣着共同的梦想与野心,岂能就此断送?!

“则诚那边…尽力了吗?”任长卿声音干涩地问道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