任长卿心中感激,起身敬酒:“多谢叔父周全!长卿定竭尽全力,不负叔父厚望!”
宴席持续,气氛愈加热烈。陈立和谢飞虽不擅文墨,但性格爽朗,偶尔插科打诨,倒也逗得众人发笑,尤其是如兰,被逗得掩嘴直乐,墨兰则矜持地保持着微笑。华兰安静地坐在一旁,目光时常不经意地掠过谈笑风生的任长卿,眼中带着浅浅的笑意和一丝不易察觉的落寞。
酒酣宴散,月上中天。众人起身告辞。
任长卿特意落后几步,与盛长柏并行,低声道:“则诚,还有一事要麻烦你。”
“明远兄请讲。”盛长柏一如既往地可靠。
“是关于我那些家仆的子女教育之事。”任长卿认真道,“田娘子和李娘子的孩子,年纪尚小,我想让他们去盛家的村学启蒙,识得几个字,明白些道理便好。束修我会照付。另外,十三娘之子…,极为聪慧,心气也高,我想请则诚行个方便,能否破例让他去盛家族学?只求能有机会读书明理。” 这是他早就想好的,不仅要自己进步,也要尽力为追随他的人创造机会。
盛长柏略感惊讶,但很快便点头应承:“明远兄体恤下人,用心良苦,此乃善举。村学之事简单,我明日便与管事说。至于十三娘之子…若果真向学,我且去与山长说明,问题应当不大。”
“如此,便多谢则诚了!”任长卿由衷感谢。他知道,在这个时代,长柏能答应去争取,已是极大的情分。
离开盛府,回到甜水巷的任府,夜已深沉。任长卿与谢玄相视一笑,都知道,安逸的时光已然结束,从明日开始,便是枯燥而紧张的备考生涯。
翌日开始,任长卿与谢玄便几乎足不出户,整日埋首书斋。谢玄去了盛家学堂,果然受益匪浅,庄学究的学问渊博,讲解经义深入浅出,让他进步神速。任长卿则主要在家温习,将诸子经典、史籍策论反复研磨。
期间,任长卿特意备了厚礼,在长柏引荐下正式拜见了庄学究。一老一少在书斋内畅谈竟日,从经义注疏谈到古今治乱,从文章作法谈到时政利弊。庄学究对任长卿的扎实功底、开阔思路和不时迸发的奇思妙想赞叹不已,尤其欣赏他那份不同于寻常书生的务实精神。他毫无保留,将历年春闱的题型、重点、考官偏好以及经义、策论的写作要点倾囊相授,甚至拿出了几份以往优秀进士的答卷墨卷让任长卿观摩体会。此番指点,如同拨云见日,让任长卿对春闱有了更清晰、更深刻的认知,方向愈发明确。
而陈立与谢飞则担当起了“对外联络官”的职责,他们的任务是尽快熟悉东京的一切:各衙门的位置、物价行情、三教九流的门道、京城最新的传闻轶事…两人每日在外奔走,回来便将所见所闻告知任长卿,让他虽身处书斋,却能知天下事,不至于成为只会死读书的呆子。
时光便在书页的翻动、笔墨的馨香与对未来的期盼中悄然流逝。冬去春来,冰雪消融,万物复苏。
终于,到了礼部贡院张贴考榜,确定考期的那一日。
也终于,到了春闱会试正式开启的那一天。
这一日,天色未明,东京城内却已是人声鼎沸。无数辆马车、轿子向着贡院方向汇聚,承载着天下举子的梦想与野心。贡院门前,火把通明,兵丁肃立,气氛庄严而凝重。
任长卿站在人群中,深吸了一口清冷的空气,手中紧握着考篮,里面是准备好的笔墨纸砚以及盛家特意为他准备的、不易腐坏的精巧吃食。他回头望了一眼,身后是前来送行的谢玄、陈立、谢飞,以及得到消息特意赶来的盛长柏和盛华兰。他们眼中,皆是鼓励与期盼。
“明远兄,必胜!” “公子,定能高中!” “明远哥哥,一切顺利!”
任长卿重重地点了点头,目光扫过众人,最后定格在那扇即将开启的、决定无数人命运的贡院大门上。
他转身,汇入等候入场检查的人流,步伐坚定地,向着自己的前程走去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