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58章 泪诉往昔谋未来(1 / 2)

谢飞与陈立对视一眼,那眼神复杂无比,有庆幸,有后怕,更有难以磨灭的疲惫。陈立猛地又给自己灌了一杯酒,狠狠撂下杯子,骂了一句:“操!妈的,提起这个我就……!”他眼圈瞬间红了,别过头去,似乎不想让人看见他的失态。

谢飞叹了口气,声音沙哑地接过话头,仿佛每一个字都带着沉重的分量:“我们俩……大概是一年前穿过来的。具体日子记不清了,浑浑噩噩的。长卿,谢二哥,你们……还记得咱们是怎么没的吗?”

任长卿和谢玄神色一凛,同时点头。任长卿道:“只记得一声巨响,像是车祸。”

“对!就是他妈的车祸!”陈立猛地转回头,眼睛赤红,情绪激动起来,“一辆不知道从哪儿冒出来的大货车,直接怼咱们烧烤摊上了!我他妈刚举起杯子……眼前一黑,就啥也不知道了!我……我贷款刚还完啊!我老婆……我儿子才刚上小学……”他说不下去了,拳头攥得死死的,指甲几乎掐进肉里。这是一种深埋心底、从未与人言说的痛楚,此刻在至亲好友面前再也无法掩饰。

谢飞用力拍了拍陈立的肩膀,既是安慰,也是给自己打气,他继续道:“等我们再醒过来……他妈的,差点又吓死过去!你们猜我们在哪儿?乱葬岗!真正的乱葬岗!身边全是坟头,还有……还有没埋实的、已经烂了的死人……那味儿……那场面……”他喉结滚动,仿佛又闻到了那令人作呕的气息,“我俩当时腿都软了,爬着离开那鬼地方的!”

“后来发现身体变了,衣服也换了,就知道坏菜了。”谢飞的声音低沉下去,“又渴又饿,好不容易找到条河,喝了一肚子浑水,顺着下游走,看见个村子,想讨口吃的。结果……人家看我们拿不出路引身凭,衣服又破又脏,直接把咱俩当流寇探子了!全村人举着锄头扁担追着我们打!我们没办法,只能往河里跳……那水太急了,又没力气,以为刚活过来就要喂王八了……”

陈立哑声接口,带着一丝劫后余生的嘲弄:“命不该绝吧。让漕帮捞鱼的人给网上来了,真他妈是当鱼捞上来的!醒了就在漕帮的船屋里了。给了口热粥,换了身干净衣裳,还以为遇到好人了。呵……”他冷笑一声,“那漕帮的帮主,倒是‘好心’,给我们办了户籍,落了身份。我俩当时还感恩戴德,觉得总算有个窝了。结果呢?他妈的是要我们去顶缸!”

“顶什么缸?”谢玄急切地问。

“顶他两个女婿的徭役!”谢飞咬牙道,“西北边军要送粮,抽丁抽到他女婿头上了。那地方,说是防西夏,小摩擦不断,运粮队被西夏的‘铁鹞子’骑兵劫掠是常事,搞不好就回不来了!没人愿意去,就骗我们这两个搞不清状况、还念着他‘恩情’的傻冒去!”

接下来的讲述,更是血泪交织。两人跟着运粮队,一路提心吊胆,风餐露宿,眼看快到军营,以为逃过一劫,却偏偏遭遇了西夏精锐骑兵“铁鹞子”的突袭!

“二十骑!就二十骑!”谢飞眼中闪过恐惧和后怕,“跟砍瓜切菜一样!护送的官兵根本不够看!我们俩躲在一个破车轱辘后面,吓得大气不敢出,就听见外面惨叫、马嘶、刀砍进骨头里的声音……”

陈立猛地撩起袖子,露出手臂上一道狰狞的疤痕:“躲得好好的,一个西夏兵溃逃时撞见了我们,举刀就劈!要不是老子和飞哥穿过来后力气大了不少,反应快了点,拼了命夺了他的刀反捅回去,你们今天就见不着我们了!”他放下袖子,语气却平静得可怕,“那是我第一次……杀人。感觉……妈的,像宰了个牲口,过后手抖了半天。”

谢飞补充道:“后来朝廷接应的部队来了,打跑了西夏人,那个带队的校尉,看我们杀了那个骑兵,赏了我们一百两银子。当时还觉得是笔巨款,美得不行。后来才知道,那军功本来可以免了我们以后所有徭役的!被那狗日的校尉用一百两就买断了!可咱能说什么?人家没杀我们冒功就算‘仁义’了!”

一番话,道尽了乱世小民的卑微与无奈。回到漕帮后,漕帮帮主或许出于一丝愧疚,或许看他们确实拼过命、有了点狠劲,不再让他们干杂役,给了个收钱的“肥差”,才算勉强安定下来。

听完他们的讲述,谢玄久久无言,猛地抓起酒坛给自己倒满,仰头灌下,辛辣的酒液呛得他连连咳嗽,眼角都咳出了泪花。他指着谢飞和陈立,又指了指自己,声音哽咽:“……我……我他妈穿过来可比你们惨多了,你们虽说也经历生死但好歹在漕帮有了个落脚的地方,能吃顿饱饭。我他妈经历了半年的生死,每次都在鬼门关面前晃悠!要不是遇到长卿我都坚持不了了。”他把自己刚穿过来的半年经历告诉了谢飞和陈立,谢飞和陈立把自己和谢玄对比一下觉得自己幸运多了,果然人与人之间的悲惨是不相通的。三人也互相道了一句“受苦了”,这三个字包含了千言万语。

任长卿也是心潮起伏,重重拍了拍谢飞和陈立的肩膀,一切尽在不言中。

气氛沉重得让人窒息。陈立抹了把脸,强行挤出个笑容,打破沉默:“行了,别光说我们了,长卿,你呢?你这又是读书又是坐官船的,看样子混得不错啊?你这细皮嫩肉、一身绸缎的,快说说,是不是走了狗屎运,穿成哪个地主家的傻儿子了?”最后,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任长卿身上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