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睁开你的狗眼看清楚!一个十三岁的半大孩子,就算会读会写,模样算个端正,市价顶天了也就二十两!你竟敢要八十两?!真当我家公子是那不懂行情的冤大头,任你宰割不成?!”
他猛地转头,对着还有些懵的谢玄,语气带着护卫特有的耿直和护主心切:
“谢公子!您心善,可别被这黑了心的腌臜货给坑骗了!这厮分明是看您好说话,漫天要价!您且看着,让阿宝来!”
阿宝再次转向那被骂得面如土色、两股战战的牙人,声音如同闷雷滚过:
“狗东西!也不打听打听我家公子是何等人物?!” 他抬手,无比恭敬又带着傲然地指向一旁负手而立、神情淡漠的任长卿,“这位,乃是今科院试高中、扬州府尊亲点的亚元公!任长卿任公子!岂容你这等下贱胚子在此放肆,信口雌黄?!”
“亚…亚元公?!” 牙人如同被一道惊雷劈中,双腿一软,差点直接跪倒在地!脸上的谄媚瞬间化为极致的惊恐和讨好,腰弯得几乎要折断,声音抖得不成样子:“小的…小的有眼无珠!不识泰山!该死!该死啊!小的刚才…刚才那是猪油蒙了心,胡说八道!亚元公您大人大量,千万别跟小的计较!这…这小子…只要…只要三十五两!三十五两就行!小的绝不敢再乱说了!” 他一边说,一边偷眼觑着阿宝那择人而噬的眼神,吓得魂飞魄散。
阿宝冷哼一声,眼神依旧如同冰刀般刮在牙人身上,仿佛在说:三十五两?还是贵了!
牙人被他看得头皮发麻,哭丧着脸,带着哭腔求饶道:“亚元公…谢郎君…阿宝爷…小的…小的也知道比市价是高了些…可…可这小子实打实欠了小的三十五两救命钱啊!小的…小的也是小本经营,实在是…实在是赔不起啊…” 这话倒是带了几分实情,但也透着狡黠。
任长卿全程冷眼旁观,如同看一场与己无关的闹剧。此刻,他目光在王鹏和牙人间扫过,微微颔首。三十两,确实有点高,但考虑到其识文断字和谢玄特别想帮助的样子,也就勉强接受了,也省得再费口舌。
阿宝接收到信号,不再废话,直接从怀中掏三十五两的交子,“啪”地一声拍在牙人身前的破木桌上,声音不容置疑:
“身契拿来!”
牙人看着那崭新的交子,又看看阿宝那砂锅大的拳头和任长卿那冰冷淡漠的眼神,哪里还敢有半分迟疑?手忙脚乱地从怀里掏出那张写着“奴仆王鹏,身价三十五两”的薄纸身契,哆哆嗦嗦地捧给阿宝。
阿宝接过铜钱和身契,看也不看那牙人一眼,转身,恭敬地将身契递给任长卿。
任长卿伸出两根修长的手指,如同拈起一片落叶般,轻轻夹过那张还带着牙行污浊气息的身契。他甚至没有低头看一眼上面的字迹,仿佛那只是一张无关紧要的废纸。他目光随意地掠过依旧垂首站立、身体微微颤抖的王鹏,然后,极其自然地将那张薄纸递给了身旁的谢玄。
“二哥,” 他的声音平淡无波,听不出任何情绪起伏,“他是你的了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