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15章 盛家厚赐恩予表字(1 / 2)

“郎君!” 阿宝的声音在门外响起,带着一丝急切,“主君请您速去正厅!”

任长卿一怔:(刚走没多久,又召?莫非践行宴有变?)他不敢怠慢,迅速整理衣冠,随阿宝快步而去。

正厅外,盛长柏已翘首以盼。见任长卿身影,他素来沉稳的脸上难得浮起喜色,快步上前一把拉住他的手臂:“长卿兄!快!祖母、父亲、母亲都在等你!天大的好事!”

“好事?” 任长卿被他拉得一个趔趄,心头疑云更浓,“长柏,究竟何事?如此郑重?”

盛长柏脚步不停,压低声音,语速却飞快:“父亲今日特请了扬州府刘学政,刘洪做见证,要为你我行取字之礼!我本未及冠,不过本朝以时新十二至十五开始取字,我今已十七本该取字。父亲念及长卿兄长你父母早逝,至今未有表字,且秋闱在即,若无字相称,于礼不合,亦显单薄。更关键的是,” 他顿了顿,目光灼灼,“不日全家返京,父亲身为通判,需避嫌,不便与知州过从甚密。而刘学政执掌一府文教,秋闱事宜亦在其职权之内,声望清贵!父亲此举,便是借此良机,请刘公做个见证!日后长卿兄长在扬州备考,刘公念及今日情分,多少能予些照拂!长卿兄,稍后定要好好表现,刘公最是爱惜真才实学之士!”

任长卿心头剧震!(取字?!盛紘亲自主持,一府学政见证?!这哪是简单的仪式?这分明是将他正式纳入盛家羽翼之下,为他铺设青云之路!有了这层名分,他与盛家荣辱与共,盛紘日后在官场提携他,也名正言顺!盛宏啊盛宏,这份人情,沉甸甸……)他深吸一口气,压下翻涌心绪,郑重颔首:“叔父思虑周全,恩深似海!长柏放心,我定当谨慎应对,不负厚望!” (盛宏这步棋,妙极!这师生之谊一立,我的前程,便与他盛家牢牢绑定了!)

步入灯火通明、气氛庄重的正厅。盛老太太端坐主位,慈祥含笑。盛紘与王大娘子分坐两侧,后者努力维持端庄,眼中却难掩喜色。客位上,一位身着儒雅常服、面容清癯、目光温润中透着睿智的中年文士——正是刘学政。令人意外的是,盛长枫竟也在场,臀伤未愈,坐姿略显别扭,但望向任长卿的目光却灼热异常,充满了难以掩饰的敬佩——显然,那首《赠卿行》已彻底折服了这位心高气傲的盛三郎。

任长卿不敢怠慢,上前一步,对着上首众人行了个端正的大礼:“长卿见过老太太、盛叔父、王家婶婶、学政大人。” 又向盛长枫、盛长柏点头致意。

盛紘笑容满面地抬手虚扶:“长卿不必多礼。” 随即转向刘学政,语气带着引荐的郑重:“刘公,这便是小侄任长卿。天资聪颖,勤勉向学,品性端方,实乃可造之材。”

刘学政捋着颌下清须,目光温和地在任长卿身上扫过,颔首赞道:“盛通判慧眼识珠,此子果然气宇清朗,眉目间自有书卷清气,甚好,甚好!” 语气中带着长者的欣赏。

众人落座。盛紘待气氛稍缓,神情转为肃穆,看向任长卿:“长卿,今日请你前来,是为一件要紧事。你父母早逝,家中无长辈为你行及冠之礼、取表字。你即将参与秋闱,若无表字相称,于礼数有亏,亦显单薄。我与你婶婶商议,你既唤我一声叔父,又与长柏情同手足,便由我越俎代庖,今日为你行取字之礼,也顺道为长柏取字。特请德高望重的刘学政大人为见证。不知你意下如何?”

这番话情真意切,礼数周全,将任长卿的处境和盛家的责任点得明明白白。任长卿心中暖流涌动,再次起身,对着盛紘深深一揖,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微颤:“叔父、婶婶待长卿,恩同再造!长卿父母若泉下有知,得知叔父婶婶如此厚待于我,定当含笑九泉!取字之事,全凭叔父做主!长卿……感激涕零!” 这一礼,发自肺腑。

厅内众人皆含笑颔首,气氛温馨而庄重。

盛紘满意地点头,转向刘学政,拱手道:“如此,便有劳刘公屈尊,为两个孩子做个见证。”

刘学政正色道:“盛通判言重了。能见证两位青年才俊得字成人,亦是老夫的荣幸。盛通判请!”

盛紘略一沉吟,目光如炬,落在任长卿身上,朗声道:

“《荀子·劝学》有云:‘君子博学而日参省乎己,则知明而行无过矣。’ 博学自省,方能明事理、远过失。

《尚书·大禹谟》曰:‘任贤勿贰,去邪勿疑。’ 取‘明’、‘远’二字,合为‘明远’。

望你博学慎思,明辨是非,志存高远,前程光明! 此乃叔父对你科举入仕、立身行事的期许!”

“明远……” 任长卿在心中默念,只觉这两个字沉甸甸,承载着厚重的期望。他再次深深揖下,声音清晰而坚定:“学生谨记叔父教诲!定当博学自省,明辨笃行,不负‘明远’二字!”

“好!好一个‘明远’!” 刘学政率先击掌赞叹,“盛通判引经据典,寄意深远!明远,望你如字所示,前程光明远大!” 他看向任长卿的目光更添期许。

“谢学政大人勉励!明远定当努力!” 任长卿恭敬回应。

盛紘欣慰点头,目光转向盛长柏,神色更为肃然:“长柏,为父为你取字,思量已久。取‘则诚’二字。”

“‘则’,效法、遵循之意。《孟子》有言:‘诚者,天之道也;思诚者,人之道也。’ ‘诚’乃立身之本,天道之基。

取‘则诚’,望你一生以‘诚’为本,效法天道之诚,恪守为人之诚!内不欺心,外不欺人!此乃为父对你立身处世、为官做人的根本要求!”

盛长柏早已肃然起身,听到“则诚”二字及父亲的训诫,神情无比郑重,撩袍跪地,声音铿锵有力:“儿子盛长柏,得字‘则诚’,谢父亲赐字!父亲教诲,字字珠玑,儿子铭刻五内!此生必恪守‘诚’字,内省不疚,俯仰无愧,绝不负父母亲族期望!”

王大娘子看着儿子挺拔的身影和坚毅的神情,眼圈微红,连连点头,满是骄傲。

盛老太太看着眼前两个出色的年轻人,眼中满是慈爱与欣慰,温声道:“好,好!明远,则诚!望你二人如字所示,明德致远,持诚守正!更要记住,兄弟同心,其利断金!日后无论身在何方,都要互相扶持,守望相助!” 她举起酒杯,“来,刘大人,我们共饮此杯,为两个孩子贺!”

众人纷纷举杯,气氛热烈而融洽。

酒过三巡,一直按捺着激动和向往的盛长枫终于寻到机会。他忍着臀伤不适,端起酒杯,对着任明远(任长卿)诚恳道:“明远兄!前日闻听兄长所作《赠卿行》,意境高远,气魄宏大,令人叹为观止!小弟往日……多有轻狂孟浪之处,对兄长或有失礼,还望兄长海涵,莫要计较!” 他双手举杯,姿态放得极低。

任明远连忙举杯回敬,笑容温和包容:“长枫贤弟言重了!以贤弟的才学这些年不算什么。”盛长枫被任长卿(任明远)那句“以长枫你的才学来讲这些都不算什么的”捧得心花怒放,脸上笑意更浓,嘴上却连连谦逊:“兄长谬赞,小弟愧不敢当!不过是些微末伎俩,怎敢在兄长面前献丑。” 他话锋一转,带着点少年人的急切与试探,“不过,今日得遇学政大人与兄长,实乃幸事!择日不如撞日,兄长何不即兴赋诗一首?也好请学政大人这等方家斧正指点,令我等开开眼界?” 他眼神热切地看向任明远,又瞟向刘学政。

(这小子!给点阳光就灿烂,顺杆爬得倒快!我不过想低调收场,你倒把我架火上烤!)任明远心中腹诽,面上却显出恰到好处的为难,正思索如何婉拒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