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104章 兵主遗恨(1 / 2)

**轰——!**

八荒戟彻底臣服的瞬间,林陌的世界被彻底撕裂。

不再是古战场凝固的煞气与冰寒,不再是青石村燃烧的血火与哀嚎。一股远比这些更加古老、更加浩瀚、更加绝望的记忆洪流,裹挟着星辰崩灭、神魔陨落的哀鸣,蛮横地撞进了他的识海!

眼前的一切景象都消失了,取而代之的是一片无垠的、正在走向毁灭的宇宙深空。

背景是破碎的星云,燃烧的恒星如同垂死的烛火,巨大的空间裂痕如同狰狞的伤疤,横亘在冰冷的虚空之中。无数形态狰狞、散发着深渊恶意的恐怖魔影,如同潮水般从裂痕深处涌出,它们扭曲着、尖啸着,所过之处,星辰黯淡,法则崩坏,生灵涂炭。

而在那深渊魔潮的最前方,一道顶天立地的身影,正如同亘古的礁石,死死阻挡着灭世的洪流!

那身影何其伟岸!他身披不知何种巨兽鳞片鞣制而成的暗金战甲,甲胄上布满刀劈斧凿的痕迹,流淌着干涸的神魔之血。他手持的,正是林陌此刻紧握的八荒戟!只是那时的戟,巨大无朋,戟刃寒光流转,仿佛能切开混沌,戟身缠绕着凝如实质的血色煞气,其中隐约有亿万生灵的咆哮与不屈的战意!仅仅是其散发出的气息,就令周遭的空间不断塌陷、重组。

那是兵主!上古战神蚩尤!他周身燃烧着沸腾的战意,如同不灭的恒星,每一次挥戟,都带起灭世的风暴,将一片又一片的深渊魔影绞成虚无!破碎的星辰碎片在他戟下哀鸣崩解,强大的深渊领主被他一戟洞穿,发出响彻寰宇的惨嚎!他孤身一人,硬生生在无边无际的魔潮中,犁出了一条由神魔尸骸铺就的血肉长城!

战场惨烈到了极致。神血与魔血混合成的紫黑色粘稠液体,在虚空中汇聚成河。残破的巨大神尸漂浮着,空洞的眼眶望向故乡的方向。无数仙神法宝的碎片,闪烁着最后的光芒,如同宇宙的尘埃。

就在兵主蚩尤战至癫狂,八荒戟搅动起覆盖数个星域的煞气漩涡,将一尊形如巨大腐烂星辰的深渊主宰逼得节节败退,眼看就要将其彻底钉死在破碎的星河核心之时——

**当——!!!**

一声钟鸣,毫无征兆地响彻了整个战场,响彻了万古时空,也狠狠撞入了林陌的灵魂最深处!

那不是寻常的钟声。它宏大、苍茫、带着一种超越一切、审判一切、又仿佛要重启一切的至高意志!声音并非从某个方向传来,而是直接在宇宙的每一个角落,在每一个生灵的识海核心,轰然炸响!

时间,在这一声钟鸣下,出现了诡异的凝滞。汹涌的魔潮、飞溅的神血、破碎的星辰、兵主那惊天动地的一戟……所有的一切,都在声音响起的刹那,被强行按下了暂停键!

紧接着,无法用言语形容的景象发生了。

以那无形的钟声源头为中心,一道肉眼无法捕捉、却能被灵魂清晰感知的无形波纹,如同宇宙初开时爆发的第一缕光,无声无息,却又无可阻挡地,向着四面八方极速扩散开来!

波纹所过之处,空间不再是扭曲或破碎,而是直接“消失”!如同被橡皮擦抹去的铅笔痕迹。那些被定格的深渊魔影,无论大小强弱,在接触到波纹的瞬间,连惨叫都来不及发出,就如同烈日下的薄雪,无声无息地汽化、湮灭,彻底化为最原始的粒子流!它们存在的痕迹被彻底抹去,仿佛从未在这片星域出现过。

这是净化?还是彻底的抹杀?

这波纹无差别地扫过整个战场!那些残存的神尸、仙器碎片、乃至漂浮的星辰残骸,同样在波纹中无声消融,归于虚无。

而首当其冲的,正是那顶天立地、战意冲霄的兵主蚩尤!

他那伟岸如星河的魔神之躯,他那足以撕裂深渊主宰的八荒戟,他那燃烧了万古的不屈战意……在这道代表着宇宙本源法则的混沌钟波面前,脆弱得如同狂风中的沙雕!

“吼——!!!”

兵主蚩尤似乎感受到了灭顶之灾,他那被战甲覆盖的面容上,第一次露出了惊怒交加、难以置信的神情!他发出了震裂星河的咆哮,将毕生的力量、不屈的战魂、所有的煞气毫无保留地注入八荒戟,试图朝着那无形波纹袭来的方向,发出生命中最后、也是最强的一击!

然而,晚了!

那无形的混沌钟波,无视了空间的距离,无视了煞气的防御,无视了神魔之躯的坚韧,在万分之一刹那,便已扫过了他那庞大的身躯。

没有惊天动地的爆炸,没有血肉横飞的惨烈。

只有一种令人灵魂冻结的“剥离”与“粉碎”!

林陌“看”得无比清晰:兵主蚩尤那坚不可摧的暗金战甲,如同风化的岩石般寸寸剥落、消散。他那比星辰还要坚韧的神魔之躯,从最细微的粒子层面开始崩解。肌肉纤维断裂,骨骼化为齑粉,流淌着神性光辉的血液蒸发……构成他存在的每一个基本粒子,都在钟波那至高法则的冲刷下,走向了彻底的消亡与寂灭!

他的咆哮声戛然而止,化为一声充满了无尽不甘、愤怒、以及一丝……难以置信的悲怆的怒吼余音,在死寂的虚空中回荡。

那柄伴随他征战万界、屠戮神魔的八荒戟,也发出了凄厉的悲鸣。戟身之上,象征着兵主无上荣耀与力量的暗金魔纹瞬间黯淡,布满了蛛网般的裂痕。恐怖的钟波力量甚至撕裂了戟灵与兵主灵魂最深处的血契烙印!

轰!

兵主蚩尤那正在崩解的庞大身躯,连同他手中光芒迅速黯淡、布满裂痕的八荒戟,被钟波最后的力量狠狠抛飞,如同两颗燃烧殆尽的流星,划过死寂的破碎星空,最终朝着一个方向——林陌如今所在的这方九界战场——坠落而去……

记忆的洪流如同退潮般骤然消失。

林陌猛地睁开双眼,身体剧烈地晃了一下,差点单膝跪倒在地。他脸色惨白如金纸,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,额头上冷汗涔涔,如同刚从溺水的噩梦中挣扎出来。识海中仿佛还残留着那毁天灭地的钟波震荡,灵魂深处回荡着兵主蚩尤最后那声不甘的怒吼。他握着八荒戟的右手,那烙印着混沌魔纹的手掌,此刻竟在不受控制地微微颤抖!那不仅仅是力量的冲击,更是一种源于灵魂层面、对那至高无上、漠视一切的混沌伟力的本能恐惧!

“噗!”他喉头一甜,一口滚烫的鲜血再也压制不住,猛地喷了出来,溅落在身前冰冷的、凝固着暗红血污的冰面上,迅速冻结成刺目的猩红冰花。强行承受兵主陨落前的记忆冲击,以及八荒戟灵那滔天怨念的反噬,让他的神魂如同被重锤狠狠砸过,混沌道台也剧烈震荡,气息瞬间萎靡下去。

“主人!主人你怎么了?!”残破铜铃内,钟灵惊恐的声音带着哭腔响起,小小的虚影在铃壁内焦急地飞来飞去。

然而,就在林陌吐血、心神剧震的刹那,一个更加尖锐、更加凄厉、仿佛指甲刮过玻璃的尖叫,猛地从铜铃内部炸响,几乎要刺穿林陌的耳膜!

“啊——!!!”

是钟灵!但此刻她的声音充满了前所未有的痛苦、混乱和…一种恍然大悟的惊骇!

“是它!是那个声音!我想起来了!我想起来了!”钟灵的声音尖锐得变了调,带着撕心裂肺般的哭喊,“主人!是混沌钟!是混沌钟的钟声!是前主人!前主人为了阻止那些坏东西(域外天魔),敲响了混沌钟!可是…可是力量太强了…控制不住…钟波…钟波扩散得太快…太广了!把…把那个大个子(兵主蚩尤)…也…也震碎了!呜呜呜…是无心的…前主人不是故意的…可是…可是…哇啊啊啊!”

钟灵语无伦次地尖叫着,最后竟嚎啕大哭起来,小小的虚影在铃内空间抱成一团,剧烈地颤抖着。那些被尘封、被血煞污染而遗忘的上古记忆碎片,在兵主陨落记忆的刺激下,如同决堤的洪水,瞬间冲垮了她的意识。她终于明白了八荒戟为何对混沌钟的气息如此憎恨,为何兵主的残念如此怨毒!那是一场惨烈的误伤,一次无法挽回的悲剧!

混沌钟,既是救世的神器,也是灭神的凶器!它的力量,超越了使用者本身的意志!

“原来如此…竟是…误伤…”林陌艰难地抬起头,抹去嘴角的血迹,眼中充满了复杂难言的情绪。他看向手中嗡鸣震颤、煞气汹涌却又带着无尽悲怆的八荒戟,瞬间理解了这柄凶兵刻骨的怨恨。守护者死于被守护的武器之下,何其讽刺!何其悲凉!

然而,更大的危机,已然降临!

轰隆隆——!!!

整个古战场核心,如同沉睡万古的巨兽被彻底惊醒!以那具被钉在真龙颅骨上的青铜巨棺为中心,大地(冰面)疯狂地震动、开裂!无数凝固的煞气、冻结的血液、破碎的兵器残骸,如同被赋予了生命,被一股无形的、充满怨毒与毁灭的意志强行抽取、汇聚!

“还——吾——命——来——!!!”

一个宏大、嘶哑、仿佛由亿万生灵临死前的哀嚎糅合而成的声音,带着倾尽九幽之水也无法洗刷的滔天怨恨,从剧烈震动的青铜巨棺中爆发出来!声音如同实质的音波巨锤,狠狠砸在每个人的神魂之上!

噗!噗!噗!

远处,几个修为较弱的圣地弟子和玄冥卫,在这恐怖的怨念音波冲击下,连惨叫都来不及发出,头颅便如同熟透的西瓜般轰然炸裂!红白之物混合着冻结的冰渣,溅射得到处都是!

咔嚓!咔嚓嚓!

那具巨大无比的青铜棺椁,棺盖在令人牙酸的金属扭曲声中,猛地向上掀开一道巨大的缝隙!粘稠如岩浆、散发着刺鼻硫磺与血腥恶臭的暗红色血浆,如同压抑了万年的火山,从缝隙中汹涌喷出!

血浆并未落地,而是在空中疯狂地扭曲、凝聚!一个庞大到遮蔽了小半个战场的恐怖轮廓,在喷涌的血浆中迅速成型!

首先凝聚的是一张巨大无比的脸!那张脸依稀还能看出兵主蚩尤的轮廓,充满了上古战神的粗犷与威严,但此刻却被无尽的怨毒和疯狂彻底扭曲!暗红色的血浆构成了它的皮肤,无数挣扎哀嚎的怨魂在皮肤下若隐若现,形成流动的诡异纹路。它的双眼是两团熊熊燃烧的深渊魔火,瞳孔深处倒映着星辰崩灭、钟波扫荡的景象!

紧接着,由血浆和煞气凝聚的庞大身躯、覆盖着骸骨与腐肉的巨大手臂也迅速成型!这血魔并非实体,而是由兵主蚩尤陨落后,残留在此地的不灭战意、滔天怨念、以及被混沌钟波及枉死的亿万生灵怨气,经过万古岁月沉淀、融合古战场煞气,最终孕育出的恐怖邪物!它是怨念的化身,是复仇的集合体!它的核心意志只有一个——毁灭一切与混沌钟有关的存在!

“混沌…钟…宿…主…死!!!”血魔巨脸张开由熔岩和骸骨构成的血盆大口,发出更加清晰、更加怨毒的咆哮!它那由血浆和骸骨凝聚的巨爪,无视了空间的距离,带着冻结灵魂的寒意和腐蚀万物的污秽,朝着刚刚遭受反噬、气息萎靡的林陌,当头狠狠抓下!爪风未至,那凝聚了万古怨毒的恐怖威压,已让林陌周围的空气都仿佛凝固成了钢铁,骨骼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!

林陌瞳孔骤缩!刚经历记忆冲击和神魂反噬的他,面对这超越金丹层次的恐怖一击,根本避无可避!混沌道台疯狂运转,试图调动力量,但神魂的剧痛让灵力运转滞涩无比。他只能勉强举起刚刚认主、同样因兵主记忆而气息不稳的八荒戟,戟身暗红魔纹疯狂闪烁,试图格挡这灭顶之灾!

就在这千钧一发、生死立判的瞬间!

“林陌——!!”

一声清越而决绝的娇叱,如同穿云裂帛的剑鸣,撕裂了血魔带来的恐怖威压!

嗤啦——!

林陌身侧不远处的空间,如同被一柄无形的绝世利剑强行剖开!一道熟悉又陌生的身影,裹挟着凛冽的剑气与刺骨的冰寒,从中一步踏出!

是苏清玥!

但此刻的她,状态极其糟糕。原本清丽绝伦的脸庞苍白得没有一丝血色,嘴角残留着未干的血迹,显然强行破开时空壁障让她付出了惨重代价。更触目惊心的是她眉心那点青黑色的莲印,此刻如同活物般剧烈搏动着,无数细密的青黑色纹路如同蛛网,几乎爬满了她半张脸颊,甚至向脖颈蔓延!一股比古战场煞气更加阴冷、更加绝望的深渊气息,不受控制地从她体内弥漫开来,与血魔的怨毒煞气分庭抗礼!寒毒反噬,深渊侵蚀,在她强行催动剑遁的此刻,爆发到了极致!

然而,她的眼神却亮得惊人!如同寒夜中最璀璨的星辰,燃烧着不顾一切的守护意志!她的目光穿透层层空间阻隔,精准地落在林陌身上,带着决绝,也带着一丝…不容置疑的温柔。

没有丝毫犹豫!苏清玥甚至没有去看那抓向林陌的恐怖血爪。她双手紧握那柄布满裂痕、光芒黯淡的天衍剑鞘——此刻,这剑鞘几乎成了她与林陌之间唯一的联系,承载着她所有未竟的情愫与誓言!

“以吾之血!以吾之魂!以归墟之名!”苏清玥的声音清冷而高亢,每一个字都如同利剑凿击冰面,在血魔的咆哮声中清晰回荡!

噗嗤!

她猛地咬破舌尖,一口蕴含着冰魄本源与剑心精粹的淡金色心头精血,狠狠喷在了天衍剑鞘之上!

嗡——!!!

濒临破碎的剑鞘,在接触到这口本命精血的刹那,如同回光返照般,爆发出前所未有的璀璨金光!剑鞘上那些细密的裂痕仿佛被金色的血液强行弥合,一股苍茫、古老、仿佛能终结万物、归化虚无的恐怖剑意,轰然苏醒!

“请——剑——祖——镇——魔——!!!”

苏清玥用尽全身力气,双手紧握燃烧着生命金焰的天衍剑鞘,朝着脚下布满血污与冰屑的战场大地,狠狠插下!

**铿——!!!**

一声仿佛来自远古洪荒、足以令神魔低头的剑鸣,响彻了整个古战场!

剑鞘插入大地的瞬间,时间仿佛再次凝固!

以剑鞘落点为中心,无数道纯粹由极致剑意构成的金色光线,如同拥有生命的灵蛇,瞬间蔓延开来!它们无视了坚硬的冰层与凝固的血污,无视了空间的阻隔与混乱的法则,在万分之一刹那,便在地面勾勒出一个庞大、复杂、玄奥到难以想象的巨型剑阵图案!

阵图的核心,赫然指向那正在喷涌血浆、血魔即将完全凝形的青铜巨棺!

轰隆隆!

整个古战场的地底深处,传来了沉闷如雷的轰鸣!仿佛有亿万柄沉睡的古剑,在这一刻被强行唤醒!

青铜巨棺下方,那被血浆和冰层覆盖的古老地面,猛然向下塌陷!一个深不见底、散发着无尽苍凉与终结气息的巨坑赫然出现!巨坑之中,并非黑暗,而是喷薄出亿万道刺目欲盲的纯白剑光!

剑光交织,瞬间在巨坑上方,凝聚成一柄巨大到难以想象的虚幻古剑!古剑样式极其古朴,剑身仿佛由最原始的混沌之气构成,其上流淌着星河生灭、万物归墟的恐怖道韵!剑柄处,隐约可见一个盘膝而坐、面容模糊、却散发着令诸天星辰都为之黯淡的伟岸身影!

太虚剑阵!归墟剑祖投影!

这是玄天圣地剑道一脉,供奉于剑冢最深处、唯有圣地面临倾覆之危时,由掌教或剑心通明者以生命本源和剑鞘为引,才有可能沟通的终极底蕴!是剑道源流的象征,是万物终结的具现!