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哼,”赵元丰从鼻子里发出一声冷笑,眼中狠毒之光闪烁,“区区商贾,一而再再而三拂我颜面!看来不让他们见识见识什么叫官威,是不知死活了!”
他猛地一拍桌子:“你立刻修书一封,八百里加急,送往京城蔡大人府上!就说明州苏家,倚仗财势,勾结 retired 官员,藐视市舶司,抗拒新政,扰乱市场!言辞要给老子写严重些!再备上双份……不,三份厚礼,一并送去!”
赵判官眼睛一亮:“姐夫高见!借朝廷新政之力,名正言顺收拾他们!”
“不错!”赵元丰咬牙切齿,面目扭曲,“他不是能言善辩,能请动人吗?老子倒要看看,在朝廷‘整顿市易、抑制豪强’的大势下,他还有几张嘴巴能说!我要他苏家,不死也得脱层皮!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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苏府,文远书房。
烛火摇曳,映照着三人凝重的面色。
文远简略告知了码头结果,眉宇间却无多少喜色:“货虽放出,然赵元丰此番受挫,必怀恨在心。以其性情,恐不会善罢甘休,下一波报复,只怕更为酷烈,或会直指官府上层。”
苏清婉颔首,眸中忧色深重:“我已虑及此。赵家与京中新党要员素有勾连。若他们借‘推行新法、打击豪强’之名,罗织罪名,自上而下施压,会比市舶司扣货更为棘手,绝非银钱可以轻易打点。”
“怕他作甚!”苏玲珑俏脸含霜,语带锋锐,“京官就不是人?就不爱黄白之物?咱们砸下重金,未必找不到门路!”
“玲珑,”文远摇头,语气沉稳,“此非简单银钱之事。势比人强时,送钱亦无门。关键在于,我们不能坐以待毙,须得早做绸缪,抢占先机。”
他略一沉吟,条分缕析:“清婉,你即刻着手,将苏家近五年所有与官府往来账目、田契、房契、船引、税钞,全部重新整理核验,务必清晰无误,无任何把柄可抓,随时备查。同时,以支持地方、响应新政为名,向明州府衙和市舶司捐赠一笔钱粮,用于漕运疏通或港口修缮,博取声名,稳固地方根基。”
“好,我即刻去办。”苏清婉毫不迟疑,记下要点。
“玲珑,”文远又看向她,“你人面广,路子活。能否设法,探听京中动向?尤其是与新党、市易司往来密切的官员,其喜好、派系、乃至与赵家关系的亲疏远近。若能找到与赵家不睦,或可为我说话者,更是重中之重。此事艰难,只需留意信息,切勿强求,安全为上。”
苏玲珑收敛了急躁,郑重点头:“我明白,我会透过海商和些别的路子试试看。”
诸事吩咐已毕,文远才觉一阵疲惫袭来。他抬手揉了揉眉心,目光无意间掠过窗外。
却见回廊尽头,月光之下,苏明月不知何时悄立在那里,并未回房歇息。她一袭淡青衣裙,宛如月下幽兰,眸光复杂地望向书房方向,似有千言万语,却又踌躇不前。见文远望来,她身形微顿,迅速垂下眼睑,转身悄然隐入廊柱阴影之中,裙裾拂地,无声无息。
文远微微一怔。她似乎……心事重重?
短暂的胜利感早已被巨大的危机感和错综复杂的局势冲散。赵元丰的报复如乌云压城,家族内部看似同心却各怀心思,三位妻子关系微妙,怀中双凤珏的异动,以及明月那反常的神态……一切都预示着,更大的风暴正在酝酿。
风波,从未止息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