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258章 皇帝的“仁慈”!(2 / 2)

“空印之弊,根子在于吏治腐败,人心贪婪。”

“咱思来想去,光是查账,不过是扬汤止沸。”

“要从根子上解决问题,就得……整顿官场!”

他目光如电,扫过全场。

“咱思来想去,这贪腐之所以屡禁不止,根子,就在于官员享受的某些优待,太多了!”

“尤其是这税赋特权,更是成了官员兼并土地,鱼肉百姓的护身符!”

“咱今天,就把话撂在这儿!”

他猛地站起身,那股属于开国帝王的无上霸气,轰然爆发,压得整个大殿的空气,都为之凝固!

“从即日起!”

“革除官员、士绅,一体免税之特权!”

“凡我大明子民,无论你是王公贵族,还是贩夫走卒!”

“只要你名下有一亩地,就必须给咱……纳粮交税!”

“当官的,可以减免部分徭役税负,俸禄也可以提高一些,这是朝廷给你们的体面!”

“但是,税!一文钱都不能少!”

“此策,名为——”

朱元璋顿了顿,用一种宣告天地般的语气,吐出了那早就准备好的四个字。

“一体纳粮!”

轰!!!!

这四个字,仿佛带着某种毁天灭地的魔力。

前一秒,还沉浸在劫后余生狂喜中的奉天殿,在这一瞬间,仿佛被按下了静音键。

那山呼万岁的余音,那感激涕零的啜泣,那如释重负的喘息……所有的一切,都在这一刻,戛然而止。

死寂。

针落可闻的死寂。

所有官员脸上的感激之情,瞬间凝固,

然后,像是被一只无形的大手狠狠捏住,寸寸碎裂,化为一片呆滞与不可置信的苍白。

他们一个个僵立在原地,

如同一尊尊泥塑木雕,脑子里只剩下“嗡嗡”的轰鸣,和那四个不断回响,仿佛带着血腥味的字。

一体……纳粮?

他们下意识地交换着眼神,

从彼此那同样瞪得像铜铃一样的眼睛里,看到了同样的茫然、荒谬,以及一丝……彻骨的寒意。

他们意识到一个残酷到让他们无法呼吸的事实。

皇上,免了他们的死罪。

可他,却要拿走他们赖以生存,赖以壮大家族,赖以享受这人上人生活的……根本!

——免税特权!

从天堂直坠地狱,需要多久?

只需要四个字。

“一体纳粮”。

站在百官之首的李善长,那张刚刚缓和下来的老脸,此刻“唰”的一下,又变得惨白如纸,没有一丝血色。

他的身子,在宽大的朝服下,剧烈地颤抖着。

他终于明白了!

他终于明白了皇上今天这盘棋,到底是怎么下的!

所谓的“诛九族”,是恐吓!

是把所有人都逼到悬崖边上,让他们感受死亡的恐惧!

大皇子殿下的“求情”,是施恩!

是在他们最绝望的时候,给他们一条活路,让他们感恩戴德,让他们欠下天大的人情!

而这最后的“一体纳粮”,才是真正的……图穷匕见!

这才是皇上今天,真正想要的东西!

好一招“先打后拉,恩威并施”!

好一招“明修栈道,暗度陈仓”!

好一招……帝王心术!

李善长只觉得一股寒气从脚底板直冲天灵盖,连血液都要被冻僵了。

他跟了皇上这么多年,自以为已经摸透了这位马上皇帝的心思。

可今天他才发现,自己看到的,或许永远只是冰山一角。

这位爷的心术,比他想象的,要深沉、要狠辣一万倍!

他下意识地,将目光投向了跪在不远处的朱标。

那个少年,依旧保持着跪地的姿势,低着头,看不清表情。

可李善长却仿佛能看到,在那低垂的头颅下,是一双何等清醒,又何等冷静的眼睛。

这位大皇子殿下,他……从一开始,就知道皇上的全盘计划吗?

他是在……演戏?

这个念头一起,李善长的心,沉得比万年寒铁还要重。

太可怕了。

光是一个琢磨不透的皇上,已经让他焦头烂额了,

现在,还要加上一个深不可测的大皇子!

这对父子,简直是天底下最可怕的搭档!

大殿之内,那死一般的寂静,还在持续。

百官的目光,在经历了最初的震惊和茫然之后,开始下意识地,朝着一个方向聚焦。

李善长。

他是大明的左丞相,是文官集团的领袖,是所有读书人的主心骨。

所有人都期望着,他能像刚才一样,站出来,说些什么,来挽回这个已经彻底崩坏的局面。

然而。

李善长保持着微微躬身的姿势,站在那里,一动不动,沉默不语。

他不敢。

也不能。

他知道,此刻任何一句反对的话,都会被视作对“天恩”的背叛!

皇上刚刚才“法外开恩”,免了你们的死罪,你们转过头,就要为了那点税,跟皇上讨价还价?

这是什么?

这是宁死不交税的贪婪铁证!

这是在告诉皇上,你们这帮人,根本就没救了,还是杀了干净!

朱元璋高高地坐在龙椅之上,冷眼旁观着这一切。

他没有催促,也没有说话。

他就那么静静地,享受着这种无声的压迫感。

他将官员们的感激,变成了套在他们脖子上的枷,将大皇子的仁德,化为了堵住他们嘴巴的布。

时间,一点一滴地流逝。

大殿内的气氛,愈发凝固,压抑得让人喘不过气来。

官员们脸上的神情,也从最初的震惊,逐渐转为一种屈辱的愤怒。

但这种愤怒,又被那深入骨髓的恐惧,死死地压制着,变成了一种敢怒不敢言的憋屈。

就在这死一样的寂静中。

一个苍老的身影,颤巍巍地,从文官的队列中走了出来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