令牌?
赵德芳心里“咯噔”一下,一股不祥的预感,如同乌云般笼罩心头。
能让京营的守城兵丁吓得直接开城门的令牌,在大明朝,屈指可数。
他下意识地看向李去疾,只见李先生依旧是那副云淡风轻的模样,仿佛外面来的不是什么骑兵,而是跑腿的。
这份泰山崩于前而色不变的镇定,让赵德芳慌乱的心,稍微安定了一点。
对!
怕什么!
天塌下来,有先生顶着!
他这边刚给自己做完心理建设。
“轰隆隆——”
一阵沉闷如雷的马蹄声,由远及近,如同滚滚而来的浪潮,瞬间席卷了整个江宁县城的长街!
那声音,整齐,沉重,充满了铁与血的韵律!
街道两旁的百姓,从睡梦中被惊醒,一个个惊恐地推开窗户,只见一队黑色骑兵,在寂静的街道上呼啸而过,马蹄与石板路碰撞,溅起一连串的烟尘!
为首的一名校尉,身材魁梧如熊,满脸横肉,手中高举着一块玄铁令牌,那令牌在火把的映照下,闪烁着森然的寒光!
“永嘉侯爵令在此!挡我者死!!”
一声暴喝,如同晴天霹雳,在江宁县的夜空中轰然炸响!
永嘉侯!
是永嘉侯的人!
整个江宁县,在这一刻,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静。
客栈房间里。
赵德芳听到这声暴喝,只觉得眼前一黑,双腿一软,“扑通”一声,又一次……瘫坐在了地上。
他脸上的血色,瞬间褪得干干净净,只剩下死人般的惨白。
完了。
这回是遇到大麻烦了。
他最担心,最害怕的事情,还是发生了。
朱亮祖,这头疯虎,真的为了一个不入流的亲戚,派人来了!
而且,一来,就是五十名亲卫!
还拿着侯爵的令牌!
这哪是来要人?
这分明是来宣战!是来抄家灭门的!
“先生……先生……”赵德芳手脚并用,连滚带爬地扑到李去疾的脚边,死死抱住他的大腿,哭得那叫一个撕心裂肺。
“先生您救救我!您一定要救救下官啊!”
他现在什么都顾不上了,什么前途,什么功劳,都是狗屁!
先活命再说!
李去疾看着抱着自己大腿,哭得一把鼻涕一把泪的赵德芳,心里也是一阵无语。
他嫌弃地抖了抖腿,想把这个挂件甩下去。
“赵大人,你先松开。”
“先生救我!”赵德芳抱得更紧了,整个人抖得像秋风里的落叶,“那是朱亮祖的人啊!他……他真的会杀了我的!他会把下官挫骨扬灰的!”
“行了行了。”李去疾有些不耐烦,稍稍用了点力,总算把腿抽了出来,“哭什么,裤子都让你扯坏了,这料子挺贵的。”
赵德芳:“……”
他整个人都傻了,瘫在地上,仰着头,呆呆地看着李去疾。
裤子?
贵?
先生,现在是讨论裤子的时候吗?!外面是五十个能把县衙踏平的虎狼之兵啊!那是永嘉侯的亲卫,是能让守城军连屁都不敢放一个的存在!
“先生,您……您不害怕?”赵德芳的声音都在哆嗦。
“我为什么要怕?”李去疾反问了一句,理了理被弄皱的衣袍,径直朝着门口走去。
旁边的常遇春,眼睛里早已迸发出骇人的精光,那是一种饿狼见到猎物时的兴奋,他的手已经按在了腰间的刀柄上,只等李去疾一声令下。
赵德芳见李去疾真要出去,吓得魂飞魄散,连滚带爬地扑过去,想抱住门框:“先生不可!万万不可!他们就是冲着您来的,您这一出去,岂不是自投罗网?!”
李去疾停下脚步,回头看了一眼房间。
他指了指房间,慢悠悠地说道:“我这有间客栈,刚重新拾掇过。这屋里的一桌一椅,一砖一瓦,都花了不少心思。”
“他们要是冲上来,叮叮当当一通乱砸,砸坏了算谁的?”
“就算事后有人赔,我再找人修补,不要时间?不要精力?”
李去疾一脸肉疼,仿佛那些桌椅板凳已经被人砸成了碎片。
“所以,还是我去找他们吧。省得他们找过来,把我的地方弄脏了。”
一番话说得理所当然,轻描淡写。
赵德芳彻底懵了。
他张着嘴,脑子里一片空白,完全无法理解李去疾的思路。
都火烧眉毛了,您……您心疼的是桌子板凳?
这是何等的魄力?不,这已经不是魄力了,这简直就是……没把永嘉侯那五十个亲卫当人看啊!
就在他愣神的工夫,李去疾已经拉开了房门。
“先生!”赵德芳一个激灵,也顾不上那么多了,猛地从地上一跃而起,跌跌撞撞地跟了上去。
开什么玩笑!
他现在唯一的活路,就是紧跟在李先生身边。让他一个人留在这房间里等死?他没那个胆子!
李去疾看着颤颤巍巍的赵德芳的样子,无奈叹气,说道:
“赵大人,你这么怕干嘛?”
“他们又不是来杀人的。”
“啊?”赵德芳一时没反应过来。
“他们是来立威的。”李去疾迈开步子,不紧不慢地走出客栈,“要立威,第一站,必然是县衙。找到你这个县令,强行把犯人提走。杀鸡儆猴。”
……
“永嘉侯爷办案!闲杂人等,退避!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