朱元璋凑近了些,侧耳倾听,果然听到一阵阵令人牙酸的、像是撕扯砂纸一样的细微声响,从常遇春的背上传来。他看得头皮发麻,忍不住问道:“先生,这……这法子,真能行吗?别把人给治坏了。”
“放心,坏不了。”
李去疾一边卖力地“刮痧”,一边气定神闲地科普道,
“这就跟给生锈的铁器除锈一样,看着吓人,但要想让它恢复原样,就必须把锈迹刮掉。你们看,他背上这些出痧的地方,颜色越深,就说明他这里堵得越厉害。”
众人顺着他指的方向看去,只见常遇春的后背上,被木棍刮过的地方,已经浮现出一片片紫黑色的痧印,看上去触目惊心。
朱樉、朱棡、朱棣三兄弟在不远处看得是心惊肉跳。
“我的天,这李先生也太狠了。”
朱樉悄悄地对朱棡说,
“常将……常护院这么壮实的人,都被他折腾成这样,这要是换成我,怕是已经去见阎王了。”
朱棡没有说话,心里一阵后怕,刚才自己被电,看来李先生确实手下留情了,也就是酥麻了一瞬间,不像现在的常遇春,要受这种苦头。
常遇春的惨叫声,一波接着一波,在院子里回荡。
从一开始的嚎叫,到后来的闷哼,再到最后的抽泣……
这个在战场上杀人如麻,视死如归,不畏刀剑的铁血猛将,硬生生被一根擀面杖给弄哭了。
豆大的泪珠子顺着他那刚毅的面庞往下淌,跟汗水混在一起,落到地面上砸开一小片湿痕。
朱元璋站在一旁,心惊肉跳,越看越怕。
这绝对是酷刑吧?
常遇春这样的汉子都承受不住的酷刑!
就在朱元璋考虑要不要冲上去制止的时候,李去疾手上的动作,突然停了。
“好了,第一个地方,搞定。”
他长长地出了一口气,放下手里的擀面杖,用袖子擦了擦额头上的汗。
“铁牛!铁牛你怎么样了!”
朱元璋急忙呼唤常遇春。
他感觉常遇春已经出气多入气少、跟死狗没两样了。
但是……
“嗯……”石桌上的常遇春,忽然发出了一声长长的、满足的呻吟。
那声音,充满了劫后余生的舒爽和惬意,跟刚才的惨叫形成了天壤之别。
朱元璋的手僵在了半空中。
他愣愣地看着趴在石桌上的常遇春,只见他缓缓地起身,那张刚才还因痛苦而扭曲的脸上,此刻竟然带着一种……迷茫而又舒坦的表情。
“我……我这是在哪儿?”常遇春眨了眨眼,声音沙哑地问道。
“你……你没事吧?”朱元璋试探着问了一句。
“啊?”
常遇春愣了一下,下意识活动了一下自己的右边肩膀。
就是刚才被李去疾用擀面杖疯狂蹂躏过的地方。
他只是下意识地动了动,可这一下,却让他整个人都僵住了。
一种前所未有的感觉,从他的肩胛骨处传来。
轻松!
太轻松了!
就好像……好像常年压在肩膀上的一座大山,突然被人给搬走了!
过去,他每次转动肩膀,都会感到一阵酸涩和僵硬,像是有什么东西在里面卡着,别扭得不行。
可现在,他感觉自己的右臂灵活得不像话,动起来顺滑无比,没有丝毫的阻滞感。那感觉,就好像给生了锈的门轴上滴了油,一下子就活过来了!
“这……这是……”
常遇春不敢相信,他猛地从石桌上坐了起来,疯狂地活动着自己的右臂。
画圈,上抬,后摆……
每一个动作,都流畅得让他想哭。
他有多少年,没有这种感觉了?
十年?还是十五年?
不知什么时候起,他这身筋骨,就再也没有真正舒坦过。
“我的胳膊……我的胳膊好了!”
常遇春猛地转过头,一双虎目死死地盯着李去疾,那眼神里,没有恐惧,而是充满了震惊、狂喜和一种近乎于崇拜的光芒。
他“扑通”一声,又跪下了。
“先生!神人!您真是神人啊!”
这突如其来的反转,把朱元璋和刘伯温都看傻了。 他一边说,一边“砰砰砰”地就给李去疾磕起了响头,那叫一个实诚,石板地都被他磕得直响。
前一秒还以为人快没了;后一秒,人家就活蹦乱跳地开始磕头了。
这大起大落,实在是太刺激了。
李去疾累得够呛,正端起茶杯喝水呢,看到常遇春这架势,差点没一口水喷出来。
“行了行了,快起来!”
他没好气地说道,
“我可没说治好了。你这身上,粘连得厉害的地方,全身上下到处都是。这才给你弄了一处,你就神人神人的叫,后面有你哭的时候。”
他指了指常遇春的另一边肩膀,还有他的后腰和双腿:“这些地方,都得给你‘擀’一遍。你要是受得住,今天我就给你来个全套的。要是受不住,那就分几次。”
一听到“全套”两个字,常遇春的脸皮不受控制地抽搐了一下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