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嗯,那就不奇怪了。”李去疾差点忘了这茬。
难怪了。
马皇后枕边风一吹,皇帝那边给点方便,确实能办到。
他没再深究,对他来说,对方是谁不重要,重要的是能给钱、能办事、能罩得住他。
“行吧。”李去疾把图纸往桌上一拍,下了决心。
“既然人手和原料都能解决,那我就把速度提起来。不过你得跟你家马大叔说清楚,这玩意儿前期投钱就是无底洞,什么时候能出成果,我可不敢打包票。”
“大哥放心,钱不是问题!”朱标大喜过望,赶紧保证。
“钱当然不是问题,问题是我的身体。”李去疾伸了个懒腰,重新瘫回椅子上,有气无力地哼哼。
“又要供热气球,又要弄望远镜,现在还要炼钢……老二啊,我感觉和你们老马家做这些生意后,每天能摸鱼的日子越来越少了。”
朱标听着这话,嘴角疯狂抽搐,想笑又不敢笑,只能死死低下头,一张脸憋得通红。
接下来的日子,李去疾的咸鱼生活暂时终结。
他几乎是吃住在了城郊的工地上,在他的亲自画图和指挥下,一座造型古怪、远比这个时代任何炉子都要高大雄伟的庞然大物,正拔地而起。
朱标则成了他的贴身学徒,名为监工,实为跟班,整日拿着个小本本,将李去疾说的每一个字,画下的每一个步骤,都珍而重之地记录下来。
一切,似乎都在朝着最好的方向高歌猛进。
北伐前线,捷报频传。
李去疾的工坊,日进斗金。
炼钢高炉,也已雏形初现。
李去疾甚至开始盘算着,等第一炉钢水出来,就先给自己搞一辆蒸汽驱动的四轮马车。
装上弹簧减震,不用马拉,烧煤就能跑,那可比什么八抬大轿都威风多了。
……
就在这天下午,天色不知何时阴沉了下来,乌云低垂,空气闷得让人喘不过气。
李去疾刚从工地回来,浑身汗水混着泥灰,正想痛痛快快冲个凉,院门却被猛地撞开。
朱标冲了进来。
他的脚步踉跄,脸上再也没有了往日的温和与平静,只剩下一种几乎要将他压垮的沉重。
“大哥。”
“又怎么了?”李去疾正脱着上衣,头也不回地问,“是不是你家马大叔又来催工期?让他安心等着,万事俱备,高炉这几日就能点火了。”
“不是。”
朱标的声音,嘶哑干涩,仿佛被砂纸打磨过。
“出事了。”
李去疾脱衣服的动作,猛地一顿。
他缓缓转过身。
只一眼,他的心就沉了下去。
他看到朱标的手在微微发抖,手里死死攥着一份刚刚抄录的急报,那薄薄的纸张边缘,已经被他无意识地揉烂。
“山东,胶东一带,连日暴雨。”
朱标的嘴唇失了血色,一片煞白,他像是用尽了全身的力气,才从喉咙里挤出那几个字。
“决堤了。”
轰!
李去疾的脑子里,仿佛有惊雷炸响。
脸上的轻松,笑容,对未来的所有美好幻想,在这一瞬间,尽数凝固,碎裂。
决堤?
这两个字,像两柄无形的万斤重锤,狠狠地砸在他的心口,让他瞬间无法呼吸。
他来自一个信息爆炸的时代,他比这个世界上任何一个人都清楚,在生产力低下的古代,一场覆盖整个胶东半岛的大范围水灾,到底意味着什么
!
而且,身处这个世界,他小时候也经历过这种灾难。
那不是新闻里冰冷的数字。
那意味着千里泽国,沃野变汪洋!
那意味着万户流离,百万生民转瞬之间失去家园!
那意味着数不清的家庭,会在一夜之间,家破人亡,尸骨无存!
院子里,不知何时刮起了狂风,吹得树叶疯狂摇曳,发出凄厉的呜咽。
刚刚还觉得闷热的空气,此刻却变得阴冷刺骨。
“决……堤……”
李去疾的喉结剧烈地滚动了一下,声音干涩得不像自己的。
“具体什么情况?淹了多少地方?死了……多少人?”
朱标缓缓地,绝望地摇了摇头。
他的眼中,充满了深深的痛楚与无力。
“不知道。”
“八百里加急的军报,刚刚送到应天府。”
“信使说,他一路拼死跑来,放眼望去,目之所及……到处都是水。”
“至于水
“到底淹了多少村镇,埋了多少百姓,根本……无法计数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