这四个要求,听起来简单,但仔细一想,却发现它们本身就是相互矛盾的。
轻的东西,如丝绸、薄纸,往往不结实,而且一点就着。
防火的东西,如石棉、皮革,又太过沉重,根本飞不起来。
“臣回去之后,立刻组织了工部最好的匠人进行尝试。”
单安仁的声音愈发苦涩。
“我们试了丝绸。上好的湖丝织成的绸缎,倒是够轻,可火星一碰,当即就是一个小洞,再稍微用力,就扯成大洞,根本无法使用。”
“接着,我们换了麻布。”
“麻布孔隙太大,烟气一过,便散去大半。”
“后来,我们尝试在麻布上涂抹胶漆,倒是加强密封,还能防火,可如此一来,麻布变得无比沉重,别说飞上天,便是抬举都甚是费力。”
“我们也试过石棉、帆布、牛皮……”
他摇了摇头,满脸的无奈。
“这些都过于厚重了,比涂了漆的麻布好不了多少。”
“还有陛下你提过的那个陶成道……”
单安仁顿了顿,提起这个名字,脸上露出一丝复杂的神情。
“他倒是痴心不改,到了现在也没放弃。可……他这几日做了十几个小号模型,全部失败,如今工部上下,都视他为疯魔之人。”
说到这里,单安和深深叩首。
“陛下,臣以为,此事……恐怕真的违背了天理常纲,非人力所能及也。”
大殿内,陷入了一片死寂。
徐达和常遇春眼中的光芒,彻底黯淡了下去。
他们刚刚还在云端之上,畅想着纵横天下的壮丽场景,此刻却被单安仁一番话,狠狠地拽回了地面。
是啊,违背天理。
人怎么可能像鸟儿一样飞上天呢?
或许,这真的只是一个无法实现的幻想。
朱元璋摩挲着怀里那支光滑冰凉的竹筒,久久没有说话。
他脸上的表情看不出喜怒,只是目光在单安仁身上停留了许久。
就在单安仁心中愈发忐忑,以为雷霆之怒即将降临时,朱元璋却忽然站起,迈开步子走向单安仁,将他搀扶了起来。
“单爱卿,先起来。”
皇帝的举动,让单安仁受宠若惊,也让徐达和常遇春大感意外。
“臣……谢陛下。”
单安仁颤巍巍地站起身。
朱元璋没有坐回去,而是拍了拍单安仁官服上沾染的灰尘,语气出乎意料的平和。
“咱不怪你。”
“你说的这些,都是实实在在的难处。咱虽然没做过,但也听得懂。”
他转过身,看向同样有些失落的徐达和常遇春。
“你们两个也别耷拉着脸,跟死了爹一样。”
“咱标儿既然敢提出来,就说明这事儿,一定有解决的法子。”
朱元璋的眼中,重新燃起了一股不容置疑的自信。
他再次看向单安仁,沉声说道:
“单爱卿,你现在就回去。”
“把你们遇到的所有问题,轻便、密封、防火,还有什么其他的难处,给咱一条一条,仔仔细细,清清楚楚地写下来!”
“写得越详细越好!用了什么材料,试过什么法子,结果如何,全都给咱写上!”
单安仁一愣,有些不明白皇帝的用意。
问题都摆在这里了,写下来……又能如何?
难道陛下还能凭空变出那神仙材料不成?
朱元璋却没有解释,只是用一种不容置疑的口吻,再次下令。
“写好之后,交给大皇子!”
朱元璋举起手中的望远镜,嘴角勾起一抹意味深长的弧度,在心里说道:
“违背了天理常纲,非人力所能及?”
“咱倒要看看……”
“李去疾,你是不是真有通天彻地的本领!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