陆沉舟的声音低沉，如同闷雷在殿内滚动，带着压抑到极致的暴戾，“李庸已招。‘金鳞池畔’、‘慈航普度’……太妃的暗记，用得倒是风雅！”
周太妃捻动佛珠的手指猛地一紧！
脸上的平静瞬间被撕开一道裂缝，眼中闪过一丝难以掩饰的惊怒！
陆沉舟……他竟然真的拿到了口供？！
“呵……”她强行压下翻腾的心绪，发出一声短促而冰冷的嗤笑，眼中怨毒之色更浓，“欲加之罪，何患无辞！陆沉舟，你一个外臣武夫，无凭无据，仅凭一个叛臣的攀咬，就敢擅闯哀家寝宫，污蔑当朝太妃？！你眼中还有没有王法？！还有没有先帝？！”
“王法？”
陆沉舟的嘴角勾起一抹极其冷酷的弧度，眼中没有丝毫温度。
“王法就是，任何危及陛下、危及长公主殿下、危及这皇城安危者，皆为逆贼！”
“皆可……杀！！！”
最后一个“杀”字，裹挟着尸山血海淬炼出的恐怖杀气，如同实质的冰锥，狠狠刺向周太妃！
殿内的温度仿佛骤降！
周太妃被这毫不掩饰的杀意激得浑身一颤，脸上的血色彻底褪尽！
她终于明白，眼前这个男人，早已被那昏迷的贱人和那个小孽种迷了心窍！
什么王法、体统、先帝遗泽……在他眼中，皆是虚妄！
他就是一个彻头彻尾的疯子！
只认他心中的“王法”！
“你……你敢？！”周太妃的声音终于带上了难以抑制的恐惧和尖利。
“本将敢不敢，太妃一试便知！”陆沉舟猛地踏前一步，巨大的压迫感如同山岳倾颓！
他身后的玄甲卫同时按刀上前，冰冷的刀锋出鞘半寸，寒光刺目！“说！你与萧景桓勾结，意欲何为？！”
就在这剑拔弩张、一触即发的时刻！
“皇祖母！沉舟哥哥！”
一个带着巨大恐惧和哭腔的稚嫩声音，猛地从佛堂侧后的小门处响起！
冷玄明小小的身影被一个面无人色的宫女半推半抱着带了出来！
他似乎被殿内这可怕的气氛吓坏了，大眼睛里蓄满了泪水，小脸煞白，怀里紧紧抱着那只布老虎，如同受惊的小鹿般，惊恐地看着杀气腾腾的陆沉舟和脸色扭曲的周太妃。
“玄明！”
陆沉舟看到冷玄明的瞬间，心头猛地一沉！
周氏这毒妇！
竟拿幼帝做挡箭牌？！
“明儿！快到皇祖母这里来！”
周太妃眼中骤然爆发出一种病态的亮光，如同抓住了最后的救命稻草！
她张开双臂，声音刻意放得无比“慈爱”，却带着一种令人毛骨悚然的急切，“别怕！有皇祖母在！谁也伤不了你！快过来！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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冷玄明被这截然不同的呼唤弄得更加惊恐，小小的身体剧烈地颤抖着，看看陆沉舟，又看看周太妃，下意识地想往陆沉舟这边挪动小脚。
“明儿！”周太妃的声音陡然拔高，带着一丝尖锐的威胁，“听话！到皇祖母身边来！”
她死死盯着冷玄明，那眼神深处，哪里还有半分“慈爱”，分明是赤裸裸的、如同毒蛇般的控制欲！
冷玄明被她这眼神吓得一个激灵，小嘴一扁，泪水终于滚落下来，带着哭腔无助地喊：“沉舟哥哥……姐姐……我要姐姐……”
“姐姐？”周太妃像是被这个词狠狠刺了一下，脸上那虚假的慈和瞬间扭曲，眼中怨毒几乎要溢出来！
她猛地从袖中掏出一个小小的、色彩艳丽的锦囊，近乎疯狂地对着冷玄明摇晃，声音尖利得变了调：“明儿！你看！皇祖母这里有糖！你最爱的蜜饯果子！快过来！快过来吃！”
那锦囊晃动的瞬间，一股极其甜腻、与殿内檀香格格不入的异香猛地扩散开来！
陆沉舟瞳孔骤然收缩！
这香气……不对劲！
然而，已经晚了！
冷玄明那双原本充满恐惧的大眼睛，在看到那晃动锦囊的瞬间，仿佛被什么无形的东西攫住！
瞳孔猛地放大，眼神瞬间变得空洞而呆滞！
小小的身体停止了颤抖，脸上惊恐的表情也凝固了，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诡异的、茫然的平静。
他像是被无形的丝线牵引着，不再看陆沉舟，也不再哭泣，只是机械地、一步一步地……朝着周太妃张开的手臂，走了过去！
“玄明！回来！”
陆沉舟目眦欲裂，厉声嘶吼，就要冲上前！
“站住！”
周太妃猛地将呆滞的冷玄明紧紧搂在怀里，如同抱着最后的护身符！
她脸上露出一种混合着疯狂和得意的扭曲笑容，另一只手高高举起那诡异的锦囊，厉声道：“陆沉舟！你再敢上前一步！哀家就捏碎这‘牵机引’！明儿立刻就会肠穿肚烂，七窍流血而死！你试试看！”
牵机引！
天下奇毒之首！
无药可解！
触之即死！
陆沉舟的脚步硬生生钉在原地！
如同被最坚固的锁链捆住！
他死死盯着周太妃怀中那眼神空洞、如同精致人偶般的冷玄明，又看向她手中那散发着致命甜香的锦囊，一股从未有过的、冰冷刺骨的恐惧瞬间攥紧了他的心脏！
比面对千军万马更加无力！
“你……敢伤陛下分毫……”
陆沉舟的声音嘶哑干裂，如同砂砾摩擦，每一个字都带着刻骨的杀意和……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，“本将……定将你……挫骨扬灰……诛你周氏……全族！”
“诛我全族？”
周太妃疯狂大笑，笑声尖利刺耳，在幽静的佛堂内回荡，充满了绝望的怨毒。
“哀家还有什么可失去的？！冷紫月那贱人！她和她那个狐媚子娘！夺走了先帝所有的宠爱！夺走了本该属于哀家的一切！如今……连这最后一点体面……都要被你们这些乱臣贼子践踏！”
她紧紧搂着如同木偶般的冷玄明，玳瑁护甲几乎要嵌入孩子细嫩的皮肉，眼神怨毒地盯着陆沉舟，如同吐信的毒蛇：
“陆沉舟！哀家给你两个选择！”
“一！立刻带着你的人，滚出福宁宫！哀家可以当作什么都没发生！只要哀家平安，明儿自然无恙！”
“二！”她眼中闪烁着孤注一掷的疯狂，“你现在就动手！哀家立刻捏碎‘牵机引’！拉着这小孽种一起……给冷紫月陪葬！给这冷氏的江山……陪葬！！”
“选吧！！”
佛堂内，死一般的寂静。
浓重的檀香、诡异的甜香、周太妃疯狂的喘息、冷玄明呆滞的呼吸、陆沉舟那如同即将喷发的火山般压抑到极致的杀意……
在这金鳞观音悲悯的俯视下，交织成一张令人窒息的、致命的天罗地网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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