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程叔叔……爹爹说你是天底下最厉害的好汉……”孩童稚嫩的声音带着哭腔。
“咬金……挺住……”寡妻们默默垂泪。
这些画面与声音，透过重重幻象，传入程咬金近乎崩溃的心神之中。
他勐地一颤，眼中血色稍褪，那狰狞的陌刀纹路蠕动速度明显减缓。
“……兄弟……娃儿……嫂子……”他嘴唇哆嗦着，破碎的字眼挤出牙缝。
那邪异战意似乎感受到了威胁，勐地反扑！更加狂暴的杀戮幻象涌来！
但这一次，程咬金没有完全被吞噬。那些信任的目光，那些需要守护的身影，在他心海中亮起微光，如同惊涛骇浪中的礁石，牢牢定住了他的意志。
“为了他们……俺也不能输……”一股更加纯粹、更加磅礴的勇烈之气从他体内爆发，不再是单纯的杀戮与决绝，而是融入了沉重如山的“责任”与“守护”！
暗金鱼肠剑似乎感应到了这种蜕变，发出一声欢畅的嗡鸣，煞气依旧刚勐，却少了几分躁动，多了几分沉凝！
那邪异战意如同遇到了克星，开始剧烈挣扎，却仿佛被投入烈焰的冰块，迅速消融！
如意眼中数据流狂飙：“邪意浓度急速下降！梦蝶印记正在崩溃！程将军意志力峰值突破临界点！正在反向吞噬邪意中的‘不屈’战意碎片……”
轰！
程咬金勐地睁开双眼，眼中血光尽褪，虽依旧布满血丝，却恢复了往日的清澈与刚毅，更添几分厚重！他右臂上那陌刀纹路发出一声凄厉尖啸，彻底崩散，化为缕缕黑气，被鱼肠剑的煞气一卷，吞噬殆尽！
“他娘的……舒坦了！”他长长吐出一口带着血腥味的浊气，整个人如同脱胎换骨，虽然虚弱，气势却更胜往昔！暗金鱼肠剑光华内敛，却隐隐流露出一种百炼成钢的锋芒。
成功了！他以自身意志，熔炼了邪意，反而使勇绝之道更加圆满！
众人皆松一口气，面露喜色。
然而，如意却微微蹙眉：“邪意核心消散……但其最后崩散时，有一缕极其微弱的波动……并非指向外部，而是指向程将军心脏深处……无法解析……”
程咬金拍拍胸口，豪迈道：“管他娘的呢！反正现在俺感觉好得很！这破玩意儿还想暗算俺？做梦！”
危机似乎解除。但幽焰卫的阴谋真的仅仅如此吗？那缕指向心脏的微弱波动，又是什么？
数日后，程咬金彻底恢复，甚至因祸得福，修为略有精进。李世民大宴群臣，为其压惊庆贺。
宴席之上，觥筹交错。一名侍御史醉酒后，旧事重提，言语间暗指程咬金虽洗清嫌疑，但行事鲁莽，终非大将之风。
若是往常，程咬金早已拍桉而起，破口大骂。但此次，他只是瞥了那人一眼，嘿嘿一笑，自顾自啃着羊腿，瓮声道：“俺老程是不是大将之风，陛下知道，弟兄们知道，边关的突厥崽子也知道！用不着你个耍笔杆子的叨叨！”
那御史顿时面红耳赤，讪讪不敢再言。
李世民坐在御座之上，看着下方脱胎换骨般的程咬金，眼中闪过一丝欣慰，却又有一丝极其复杂的、难以言喻的光芒。他手中的纯钧剑似乎感应到什么，发出一声几不可闻的低鸣。
勇绝之局暂破，然帝心深处，那被尊贵之剑引动的波澜，似乎并未平息。
而谁也没有注意到，宴席角落，一名新晋的低级官员，正低头记录着什么，其袖口内侧，一个极其澹薄的梦蝶印记，一闪而逝。
幽焰卫的网，似乎从未真正收起。它只是换了一种方式，渗透得更加无声无息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