城西熔炼坊的废墟之上，烟尘尚未散尽。程咬金拄着暗金鱼肠剑，粗重地喘息着，右臂上那道血色陌刀纹路如同活蛇般蠕动，每一次扭动都带来钻心的灼痛与一股想要毁灭一切的暴戾冲动。他虎目圆瞪，额角青筋暴起，正以惊人的意志力对抗着那股邪异战意的侵蚀。
静尘与裴旻落在他身旁，神色凝重。
“程将军，务必守住心神！”裴旻龙渊剑意温润流转，试图协助镇压那丝邪意，却发现那战意极其刁钻，已与程咬金本身的勇绝之气部分纠缠，外力难以强行剥离。
静尘指尖凝出一缕至寂剑意，小心地点在程咬金右臂穴位上，那陌刀纹路勐地一缩，发出细微的嘶鸣，却并未消散，反而更加深入地往血肉里钻去。
“此物已与将军气血相连，强行动手，恐伤及根本。”静尘收手，眉头紧锁。
这时，袁天罡、李淳风、虞世南等人也已赶到现场，看到程咬金状况，皆是心头一沉。
“快！带回司天台！”袁天罡急道。
司天台密室之内，程咬金被安置于一座镇魂安神的法阵中央。袁天罡与李淳风联手布下重重符箓，虞世南以仁德之力滋养其心神，裴旻以龙渊剑意护持其灵台。
如意银白右眼仔细扫描着那道纹路：“邪异战意成分析出：主体为战场杀戮执念，经特殊邪法提炼纯化，蕴含‘狂战’、‘毁灭’、‘不屈’等规则碎片，其核心有一缕高度凝聚的梦蝶印记，正不断释放放大负面情绪的信号。”
“可能驱除？”李世民沉声问道，他已从宫中赶来，面色严峻。
“常规手段有效率低于百分之十二。其完美利用了程将军勇绝剑意的特性，如同寄生虫。”如意冰冷地回答，“建议方案一：断臂求生，可彻底清除，但程将军战力将永久受损，且勇绝剑意可能因此残缺。方案二：寻找‘精致优雅之剑’，此剑性中和雅致，或能以极致精细之力，剥离邪意而不伤宿主。方案三：靠程将军自身意志，磨灭邪意，但过程凶险，失败则可能彻底失控。”
“放屁！俺不断臂！”程咬金即便痛苦不堪，闻言仍怒吼出声，“俺还要用这只手砍人呢！什么鸟精致剑，远水解不了近渴！俺自己来！俺就不信熬不过这点破玩意儿！”
李世民看着爱将痛苦却倔强的模样，沉吟片刻，决断道：“便依知节。袁师李师，全力助他稳定心神。虞公，以仁德之力减缓其痛楚。如意，持续监控邪意变化，寻找其弱点。裴卿，静尘，你二人负责外围警戒，防止幽焰卫再施暗算。”
众人领命，各自行动。
接下来的日子，程咬金经历了前所未有的煎熬。那邪异战意无时无刻不在冲击他的意志，幻象丛生——有时是贺若怀弼满身鲜血地质问他为何下毒手；有时是战场之上惨死的敌人复活索命；有时甚至是他内心深处某些被压抑的暴戾念头被放大百倍呈现……
他时而怒吼咆孝，时而痛苦呻吟，浑身肌肉虬结，汗水与血水浸透衣袍。鱼肠剑感应到主人的痛苦与挣扎，暗金煞气躁动不安，既想护主，又容易被那邪意引偏，反而加剧程咬金的负担。
袁天罡与李淳风的阵法能勉强护住其神魂不散，虞世南的仁德之力能稍缓其痛，却都无法根除那已扎根的毒瘤。
全靠程咬金那看似粗豪、实则坚韧无比的意志硬抗！他如同置身熔炉，以自己的勇绝之心为砧，以那邪异战意为锤，进行着一场凶险无比的锤炼。
“妈的……就这点本事……也想让你程爷爷屈服……”他牙齿咬得咯咯作响，眼中血丝密布，却始终保持着最后一丝清明。
如意日夜不停地分析着数据，试图找到那梦蝶印记的运作规律和弱点。数日后，他忽然开口：“检测到邪意波动出现周期性衰减……每次衰减均与程将军回忆起某些特定‘守护’念头相关……概率最高关联项：凉州老兵、阵亡同袍遗孤、陛下托付……”
众人闻言一怔。
虞世南若有所思：“勇绝非只杀戮，更为守护。其根在于‘义’与‘责’。或可由此入手，强化其本心，压制邪意。”
李世民目光微动，转身对身边内侍低声吩咐了几句。
不久后，一批特殊的“访客”被悄然引入司天台。
其中有凉州之战后受过重伤、被程咬金亲手从尸堆里背出来的老卒；有阵亡校尉的年幼儿女，捧着父亲遗留的破损腰牌；甚至还有几位程咬金军中挚友的寡妻……
他们没有多言，只是默默地看着痛苦挣扎的程咬金，眼中没有恐惧，只有信任与期盼。
“程将军……俺们还等着跟你打突厥崽子呢……”老卒声音沙哑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