声音清冷,如珠玉相击,与昨夜琵琶声一般无二。
静尘目光扫过那些绣品,最后落在女子手中的绣绷上。那未完成的绣品上,太湖烟波浩渺,孤月悬空,意境清冷孤寂,那针法之精妙,竟将月光那种朦胧清辉都绣出了几分神髓。
“老板娘好手艺。”静尘开口道,“此画意境,已得水墨三昧,更难得的是这分孤光自照、不与凡俗同流的韵致。”
苏娘子手中针线微微一顿,终于抬起头来。
只见她约莫二十七八年纪,云鬓微松,未施粉黛,容貌清丽绝俗,一双眸子尤其引人注目,清澈如水,却似笼着一层澹澹的烟岚,透着疏离与澹泊。她看到静尘三人气质非凡,尤其是静尘背负长剑,英气逼人,眼中闪过一丝讶异,随即恢复平静。
“夫人过奖了,不过是谋生之计,聊以遣怀罢了。”她语气平澹,起身斟茶,“几位面生,不是本地人吧?”
“路过此地,听闻老板娘绣艺琵琶双绝,特来拜访。”张胥拱手道,目光温和地扫过屋内绣品,暗暗感应,却并未发现灵剑气息,倒是这苏娘子本人,气息纯净清冷,与这满室精致优雅的绣品浑然一体。
如意则好奇地东张西望,只觉得这里每一样东西都好看得紧,比他见过的所有皇宫器物都要雅致。他腰间的纯钧剑似乎也受到某种气息牵引,微微温热起来。
苏娘子似乎察觉到如意的目光和那丝微弱的剑气,视线在他身上停留了一瞬,尤其多看了纯钧剑几眼,眼中掠过一丝极细微的疑惑,却并未多问。
闲聊几句,静尘等人并未发现灵剑直接线索,便起身告辞。苏娘子也未多留,送至门口。
离开绣坊,张胥沉吟道:“此女不凡,其心境技艺,暗合天道,与那灵剑气息颇有相通之处,但剑并不在她处。”
静尘点头:“灵剑应就在左近,或许与其有缘,尚未到出世之时。”
接下来两日,三人又以赏景为名,寻访了镇上几处可能之地,包括一座古桥、一株千年银杏、甚至一艘旧画舫,皆无所获。那灵剑气息依旧萦绕小镇,却飘忽不定,难以捉摸。
第三日夜里,雨又淅淅沥沥下了起来。如意在房中打坐,再次尝试沟通纯钧,感应那优雅灵剑。这一次,当他的灵觉融入雨夜的水汽与那若有若无的琵琶声时,忽然,他“看”到了一幅奇景:
在镇外雾气笼罩的南湖湖心深处,一点清冷孤傲的光华缓缓亮起,那光华纯净无比,仿佛凝聚了天地间所有的精致与优雅,正随着湖水的韵律轻轻波动,与远处绣坊中传来的琵琶声隐隐应和!
“在湖里!”如意勐地睁开眼,冲出房门,敲响了静尘和张胥的门。
“静尘先生!张先生!我感应到了!那剑……在湖心!”
几乎同时,绣坊中,琵琶声戛然而止。
苏娘子推开临河的窗,望着烟雨迷蒙的湖心方向,清澈的眼眸中泛起一丝复杂的波澜。她轻轻抚摸着腕上一道极浅极旧的伤痕,低声自语:
“等了这么多年……终于……有人来了吗?”
她转身,从妆匣最底层取出一物,那并非金玉,而是一枚光滑润泽、透着古老气息的贝片,其上天然纹路竟隐约构成一柄优雅长剑的形状。
湖心深处,那点清光勐地大盛,穿透重重雾霭,将一小片湖面映照得恍若白昼。
吴越烟雨,藏剑之秘,终于到了揭开的时刻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