洛氏握着花枝的手指微微收紧,她懂他的意思。
他等了太久,她蹉跎了太久,他们都已不再年轻,剩下的时光,禁不起更多的犹豫和等待。
沉默良久,洛氏仿佛下定了某种决心,她放下花枝,目光清明地看向祁大夫,轻声道:“你一会儿……去看看侯爷吧。看看能不能,想办法让他醒过来。”
只要定远侯苏醒,无论结果如何,她都有了斩断这枷锁、追求自身幸福的理由和决心。
和离,便是她给他的答复,也是给自己一个解脱。
祁大夫眼中瞬间迸发出难以置信的惊喜光芒,连日来的疲惫仿佛一扫而空!
他激动得声音都有些发颤:“好!好!阿芜,你放心!两位师兄走之前,我便与他们反复研讨过,对侯爷的病情已有新的见解!”
他立刻提笔,龙飞凤舞地写下一张新药方,递到洛氏手中,语气充满了希望:“这是集我们三人之力拟定的新方,药性更为温和精准,或可穿透沉疴,唤醒神智!我这就去亲自配药!”
然而,侯府看似平静的水面下,实则暗流骤然汹涌。
祁大夫给定远侯更换新药方,并断言侯爷很快会苏醒的消息,如同投入死水潭的石子,瞬间激起了层层涟漪,也让某些隐藏在暗处的人慌了手脚。
是夜,万籁俱寂。
丫鬟碧荷和翠柳借着夜色的掩护,如同两道鬼影,悄无声息地溜进了陶姨娘所居的偏僻院落。
昏暗的油灯下,三人脸色皆是一片惨白。
“姨娘,不好了!”碧荷声音发紧,带着恐惧,“那祁老头换了药,还说……还说侯爷马上就要醒了!这可如何是好?”
翠柳也急得绞着帕子:“侯爷若是醒了……我们……我们一个都跑不了!”
陶姨娘坐在阴影里,原本娇媚的面容此刻扭曲着,眼神阴鸷得吓人。
现在这侯府后院几乎在她的掌控之下,绝不能让一个即将醒来的死人,毁了这一切!
这侯府将来只能是她儿子沈言卿的!
死寂在房间里蔓延,空气中弥漫着绝望与狠毒的气息。
良久,碧荷眼中闪过一丝豁出去的厉色,压低声音,如同毒蛇吐信:“姨娘,为今之计……不能再犹豫了!我……我还是再去找一趟刘道婆吧!总得……让他永远醒不过来才好!”
陶姨娘猛地抬眼,盯着碧荷,没有反对,起身去内室取出来几张银票给碧荷,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冰冷的字:“不够还有!”
夜色如墨,将定远侯府吞没。
晨光熹微,却照不进碧荷心中的阴霾。
她怀揣着陶姨娘给的厚厚一银票,如同揣着一块寒冰,每一步都走得心惊胆战。
她故意绕进最偏僻的巷弄,在早市的人群中穿梭、停顿,时不时借着整理鬓发或蹲下假装捡东西的机会,用眼角余光警惕地扫视身后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