洛九曦沉默了片刻,胸口被金针刺破的地方还在隐隐作痛,提醒着他方才经历的失败与凶险。
他抬眼看向洛元春,目光沉静,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决断:“大哥,我如今这副样子,脸色、气息都瞒不了人,兮梦定会察觉。与其让她胡思乱想,跟着担惊受怕……”
他顿了顿,声音虽低却清晰,“就告诉她,子蛊已经成功取出来了吧。只说过程有些耗损元气,需好生静养便是。”
他选择独自扛下这份未知的风险与恐惧,将安稳与谎言留给挚爱的人。
洛元春看着弟弟苍白却坚定的脸,喉头哽咽,最终重重地点了点头:“……好。”
当“子蛊已除”的消息传到听风苑时,沈兮梦先是一愣,随即巨大的喜悦如同潮水般瞬间将她淹没!
压在心口数月的大石怦然落地,她甚至来不及细想,提着裙摆便一路飞奔而去,翡翠和碧玉在身后连声喊着“夫人慢点”都追不上。
她像一阵风似的冲进房间,因为跑得太急,脸颊泛着红晕,胸口剧烈起伏。
可当她的目光触及榻上那个比往日更加虚弱、脸色苍白如纸的洛九曦时,满心的狂喜瞬间化作了汹涌的酸楚,眼泪毫无预兆地夺眶而出,如同断线的珍珠,簌簌落下。
洛九曦早已调整好表情,见她落泪,心中揪紧,面上却露出一个温柔而略带疲惫的笑容,朝着她伸出手,语气轻缓地安慰:“傻丫头,这是天大的好事,怎么反倒哭起来了?快过来。”
他的手掌冰凉,沈兮梦连忙用自己温热的双手握住,仿佛想将自己的力量传递给他。
她吸了吸鼻子,强忍住泪水,用帕子胡乱地擦干脸上的泪痕,凑到榻边,仔细端详着他的脸色,心疼得无以复加,声音里还带着哭过后的微哑,小心翼翼地问道:“我……我不哭了。你现在感觉怎么样呀?是不是很疼?祁大夫有没有说需要怎么调理?”
洛九曦感受到她掌心传来的温热和微微的颤抖,心中软成一片,又夹杂着难以言说的愧疚。他收紧手指,将她的小手完全包裹,语气刻意放得轻松:“只是有些乏力,像大病初愈一般。祁大夫说了,好生将养些时日便能恢复。倒是你,跑得这样急,若是磕着碰着如何是好?”
他伸手,用指腹轻柔地拭去她眼角残留的湿意,动作充满了怜惜。
沈兮梦被他说的有些不好意思,微微嘟囔:“我这不是高兴嘛……”
她仔细看着他的脸,虽然苍白虚弱,但那双眼睛确实恢复了往日的清明,不再有偶尔闪过的混沌与空洞,这让她心中最后一丝疑虑也烟消云散,彻底相信了子蛊已除的说法。
她破涕为笑,脸上重新绽放出光彩,“只要你没事就好!乏力不怕,咱们慢慢养着,我亲自给你炖补汤,定要把亏空的气血都补回来!”
看着她全然信赖、充满希望的笑容,洛九曦喉头微动,将那些关于“未可知”的沉重尽数咽下,只化作一个温柔至极的浅笑:“好,都听你的。”
这时,得到消息的洛老太太也在王嬷嬷的搀扶下赶了过来,见到孙儿虽然虚弱却神志清明地靠在榻上,老太太激动得又落下泪来,拉着洛九曦的手不住地说“祖宗保佑”。
洛元春也在一旁,看着弟弟强撑精神安抚祖母和妻子,心中百感交集,既欣慰于眼前的团圆,又深藏着对未来的忧虑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