洛元春的心瞬间提到了嗓子眼。
只见洛九曦用笔杆指向地图上一处看似不起眼的河谷地带,声音平稳而冷静:“大哥你看,这个位置,表面是牧民草场,但地形隐蔽,水源充足,北狄在此处至少屯兵过万,伪装极好。”
笔尖移动,又落在一处山坳:“这里是北狄的一个秘密粮仓,由两千精锐日夜看守,易守难攻。”
最后,他的笔停在一座连绵山脉的某处,用力一点:“最关键的是这里。这座山看似天然屏障,实则已被北狄人暗中挖通,形成了一条通往其腹地的捷径。我们前几次与北狄交锋,眼看胜券在握,却总被其主力轻易脱身,消失无踪,我怀疑,他们就是通过这条密道转移。若是北狄再有异动,”他抬起眼,看向洛元春,眼神锐利如刀,“可以提前安排人,携带火药,炸毁此处出口,断其退路,关门打狗!”
这一番条理清晰、切中要害的军事分析,如同最锋利的箭矢,瞬间射中了洛元春心中最深的秘密和忧虑!
弟弟不仅清醒了,他甚至凭借着过往的经验和某种直觉,精准地推断出了北狄的军事部署和关键漏洞!
洛元春的内心陷入了巨大的挣扎和犹豫。
他信任弟弟,胜过信任这世上的任何人。
弟弟此刻的清醒和表现出来的军事素养,无疑是南月最大的福音。
但是……那该死的子母蛊!
阿史那云和阿兰尚且在世,那蛊毒就如同悬在九曦头顶的利剑,谁也无法保证,他此刻的清醒是否是暂时的,更无法保证,他知晓这些绝密军情后,是否会因为蛊毒的诡异联系,在无意识或被操控的情况下,泄露给阿史那云。
一边是胞弟的忠诚与才华,是国家安危的迫切需要;另一边是那阴毒莫测的蛊术带来的巨大风险。
这抉择,沉重得让洛元春几乎喘不过气。
他看着弟弟那双清澈而坚定的眼眸,一时间,竟不知该如何开口。
是立刻将洛八带回的紧急军情和盘托出,兄弟二人并肩作战?
还是……为了万无一失,暂时隐瞒,继续由自己独自扛起这滔天压力?
书房内,陷入了短暂的沉默,只有兄弟二人深浅不一的呼吸声。
阳光依旧明亮,却照不亮洛元春此刻心中的阴霾。
他回到自己的书房,当即将洛九曦神智恢复清明、以及北狄陈兵十万于边境的惊天消息,写成密奏,火速送入宫中。
御书房内,皇帝看罢密信,久久沉默。
半晌,他提笔批复,命洛元春翌日未时进宫面圣。
次日,洛元春准时入宫。
皇帝挥退左右,开口第一问,并非北狄军情,而是:“九曦身上的蛊,可已取出?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