皇帝看着下方这个曾经叱咤风云、如今为了弟弟不惜以身犯险的臣子,沉吟良久。
洛元春的能力他是知道的,他当时之所以致仕,一部分原因是因为他自己本身年龄大,身体不算太好,而另一部分原因,是想让他弟弟洛九曦,还有他的两个儿子出仕。
现在由他出面,确实比派其他人更合适,也更让皇上放心。
“爱卿一片赤诚,朕心甚慰。” 皇帝终于开口,“只是你旧疾在身,北狄苦寒之地,朕实在担忧……”
“为国尽忠,为弟解难,臣万死不辞!” 洛元春叩首,态度决绝。
皇上沉默了许久,道:“朕知道你去北狄是为了九曦,但你要知道,你此去代表的不是洛家,也不是你洛元春个人,而代表朕,代表整个国家,朕希望爱卿能分得清家事和国事。”
皇帝准了洛元春所请,授予他钦差身份,持节前往北狄交涉,查明洛九曦下落,并见机行事。但同时,也指派了两名副使随行,明为辅助,实为监视制衡。
消息传回洛府,沈兮梦心中稍安。
大哥能亲自去,便是最大的保障。
她强撑着精神,暗中为洛元春准备行装,尤其是各种可能用到的伤药和应急之物。
然而,府内的糟心事并未因这线希望而减少。
二房在经历了最初的恐慌和内部争吵后,见长房似乎无暇他顾,胆子又渐渐大了起来。
二老太爷官职低微,捞不到油水,又将主意打到了府里的公账上,几次三番想找由头支取银子,都被沈兮梦安排的人滴水不漏地挡了回去。
二老太太则又开始在府中指手画脚,摆出一副“未来主母”的架势,对下人颐指气使,甚至试图插手厨房采买等事务,想从中牟利。
沈兮梦对此,一律采取冷处理,只要不闹到明面上,不惊动老太太,便由着他们跳梁,只暗中记录下他们的言行,以备不时之需。她现在全部的心力,都放在保胎和等待北狄的消息上,实在分不出太多精神与二房纠缠。
这日,祁大夫依约前来诊脉。
为防消息泄露,诊脉的地点设在后角门边上的一个隐蔽的小院。
“你这脉象仍显细滑,气血亏虚得厉害。” 祁大夫眉头紧锁,“近日是否又劳神过度,夜不能寐?”
沈兮梦苦笑,如何能不劳神?
但她只是道:“有劳祁大夫费心,我会尽量调整。”
祁大夫叹了口气,重新开了方子,加重了几味安神补气血的药材,再三叮嘱:“你如今是双身子的人,万事皆要以腹中胎儿为重。郁结于心,劳碌过度,乃安胎大忌!这保胎药定要按时服用,切莫再忧思过甚了。”
沈兮梦郑重应下。
送走祁大夫,她看着那碗浓黑的药汁,深吸一口气,屏息尽数饮下。
为了孩子,再苦也得咽下去。
洛元春已经定在三日后便将秘密启程,前往北狄。
窗外,天色阴沉,似乎又要下雪了。
北狄苦寒,前路未卜,但至少,希望已在路上。
而她,必须在他归来之前,为他守住这个家,扫清一切内部的障碍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