沈兮梦被长公主亲卫护送,满载赏赐而归,整个定远侯府都像被投入巨石的池塘,涟漪不断。
尤其当沈兮梦亲口说出长公主要认她为义女的消息后,沈铎心中的震惊与狂喜几乎要溢出眼角眉梢。
长公主是当今皇上的胞妹,比皇上小十二岁,皇上于她,如父如兄,在皇上面前,长公主比皇后都要厉害几分。
沈兮梦若是当了长公主的义女,那就等同于一步登天。
他立刻下令厚赏沈兮梦,又特意叮嘱厨房精心准备滋补膳食,务必让女儿尽快康复,言语间充满了前所未有的重视与热切。
沈兮梦跟他说道:“母亲身体不好,女儿受伤的事情,还是先不要让她知道吧,免得她着急上火。”
定远侯忙点头附和,“还是梦儿思虑周全,谁要是敢在你母亲跟前多嘴,为父就给她撵出府去!”
定远侯亲自将沈兮梦送回她那个略显偏僻的院子,看着她被丫鬟小心搀扶进去,才带着满心盘算转身离开。
刚走出院门不远,沈铎便看到了等候在垂花门外的长子沈长卿。
沈长卿上前行礼,眉头微蹙,低声道:“父亲,儿子这次归家,发现大妹妹的言行举止与从前大不相同,简直判若两人……怎么看都有些太过蹊跷?”
他心中疑虑重重,沈兮梦眼中那份历经沧桑的沉冷和面对父亲和他时那份戒备和疏离,绝非一个正常闺阁女子该有的。
沈铎正沉浸在“长公主义女”带来的巨大利益憧憬中,闻言不以为然地摆摆手:“卿儿多虑了。你妹妹在接连打击之下,性情有些变化也是人之常情。况且,”他话锋一转,语气带着不容置疑的强调,“无论你妹妹性情如何,如今她得了长公主的青眼,这便是我们侯府天大的造化!日后,你这做兄长的,也需对她多些包容体谅……咱们侯府以后可就靠你们兄妹了。”
沈长卿心中冷笑,他的妹妹是沈清瑶,可不是这个令人憎恨的沈兮梦。
但他面上却恭敬地应道:“父亲教训的是,儿子明白了。定会好生关照大妹妹。”
他垂下的眼帘掩去了眸中翻涌的不甘。
待沈铎走远,沈长卿脸上的恭敬瞬间褪去,取而代之的是一片阴鸷。
他快步回到姚姨娘所居的锦瑟院。
紫铜炭盆里银霜炭燃得正红,噼啪轻响,却驱不散空气中弥漫的阴郁和焦躁。
沈长卿背着手,刚一进门,便见姚姨娘正烦躁地将一碗刚端上来的药汁,狠狠掼在地上,瓷碗碎裂,褐色的药汁溅了一地。
“如何?你父亲怎么说?是不是被那小贱人三言两语哄得找不着北了?”姚姨娘柳眉倒竖,声音尖锐,“他是不是又说不准动她了?!”
沈长卿阴沉着脸,一脚踢开脚边的碎瓷片,走到桌边给自己倒了杯冷茶灌下,才恨声道:“父亲已被‘长公主义女’这块天大的馅饼砸晕了头!让我们日后都要让着她!老眼昏花,瞻前顾后!只看到眼前那点好处,全然不顾这丫头回来后就处处透着邪门,也不信她是个祸根!”
姚姨娘气得胸口剧烈起伏,指甲深深掐进掌心:“我就知道!那小贱蹄子跟她那病秧子娘一样,都是恶鬼转世!攀上了长公主这根高枝,翅膀硬了,连侯爷都要供着她了!那我们呢?这侯府将来还有我们母子的立足之地吗?”她越想越气,眼中几乎要喷出火来,“不行,绝不能让她坐稳了这个位置!得想法子……”
“娘,您消消气。”沈长卿语气带着压抑的烦躁,“父亲……父亲他也并非完全不顾及我们,只是如今沈兮梦攀上了长公主那棵参天大树,他投鼠忌器,不敢轻举妄动罢了!您也瞧见了,长公主有多重视她,连那帝王翡翠都戴在了她腕子上!父亲现在满心想的,都是如何借着这股东风,让侯府更上一层楼!咱们现在最好还是不要轻举妄动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