夜色如墨,更深露重。
另一边的荷风院内室,烛火通明,却驱不散弥漫的恐慌。
陶姨娘穿着寝衣,外罩一件狐裘,焦躁地在猩红的地毯上来回踱步,再不复平日的温婉从容。
她保养得宜的脸上此刻布满了惊惶和怨毒:“那个贱婢!她怎么就攀上了五皇子?!早知今日,当初就该一碗砒霜灌下去,让她死得透透的!省得如今成了祸害!”
她声音尖利,带着破音。
跪在地上的赵妈妈抖如筛糠,汗如雨下:“姨娘!现在说这些都晚了!当务之急是那个小秋!大少爷今日像疯了一样,把所有经手过姚姨娘汤药、吃食的下人全拘了去,挨个拷问!老婆子我……我虽没直接露面,可有人瞧见我那天去过小厨房附近!这……这要是被攀咬出来……”
“废物!”陶姨娘猛地转身,眼中凶光毕露,“那就让小秋……”
“砰——!!!”
她威胁的话音未落,荷风院紧闭的院门发出一声震耳欲聋的巨响!
竟被人从外面用蛮力生生踹开!沉重的门板拍在墙上,震得窗棂嗡嗡作响。
寒风裹挟着雪花呼啸而入!
沈长卿身披一件玄色狼皮大氅,如同从地狱踏出的煞神,面无表情地立在风雪肆虐的院门口。
他身后,四名身着侯府护卫服色、腰悬佩刀的精壮汉子一字排开,眼神锐利如刀,身上带着浓重的寒意和煞气,将整个小院都笼罩在一片肃杀之中。
灯笼的光线被风雪切割得支离破碎,映在沈长卿冰冷如霜的脸上。
他的目光缓缓扫过闻声冲出、吓得面无人色的丫鬟婆子,最终如同冰锥般,钉在了暖阁门口、脸色瞬间惨白如纸的陶姨娘身上。
“陶姨娘安好?”沈长卿的声音不高,却带着刺骨的寒意,“奉父亲之命,协查姨娘中毒一案。有些话……需要请姨娘院里的管事赵妈妈,随我去外院回个话。”
“大……大少爷……”赵妈妈如同被抽去了所有骨头,发出一声短促的、不似人声的哀鸣,双眼一翻,整个人彻底瘫软在地毯上,一股腥臊味在暖阁内弥漫开来——竟是被吓得失禁了!
就在荷风院陷入一片死寂与混乱的瞬间,仅一墙之隔的姚姨娘院落里。
姚姨娘正由桃红小心地扶着,倚靠在床头。
她脸上依旧没什么血色,但眼神却亮得惊人,带着一种劫后余生又充满野心的光芒。
她伸出枯瘦的手,颤巍巍地从桃红捧着的妆奁中,取出了一支赤金点翠嵌红宝石的凤簪——那是她当年最得宠时,沈铎赏的,她一直舍不得戴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