陶姨娘心念急转,确实,把表面功夫做足,更能堵住悠悠之口。
她面上露出恍然和赞许:“还是大小姐想得周全。是我一时心窄,只顾着忌讳了。来人,快去请仁济堂的李大夫过府,给姚姨娘瞧瞧。”
大夫很快来了,诊了脉,开了方子,无非是些清热、安神、调养的药。
陶姨娘当着沈兮梦的面,安排得妥妥帖帖,让人去抓药,又指派了姚姨娘院里一个叫小秋的粗使丫头专门负责熬药。
然而,就在药抓回来,小秋被叫去领药材时,陶姨娘身边的赵妈妈看似不经意地跟了过去。
在僻静的回廊拐角,赵妈妈拉住了小秋,脸上挂着和蔼却不容置疑的笑:“小秋啊,姨娘念你是个老实勤快的,才把这熬药的差事交给你。你可要尽心,别辜负了姨娘的信任。”
小秋怯生生地点头:“是,赵妈妈,我一定仔细。”
赵妈妈左右看看无人,声音压得更低,从袖中摸出一个小小的油纸包,塞进小秋手里:“大夫开的药,药性温和,见效慢。姨娘怕姚姨娘这‘心病’拖久了更伤身,特意寻了这味‘引子’,你每次熬药时,记得加进去一点。分量嘛……”赵妈妈意味深长地看着小秋,“姨娘说了,火候得足些,分量……可以酌情‘重’一点,务求药到病除,别让姚姨娘再受罪了。明白吗?”
小秋捏着那小小的油纸包,只觉得像捏着一块烧红的炭,手心里全是汗。
她哪里不明白这“引子”是什么?这“重一点”又意味着什么?她吓得脸色发白,嘴唇哆嗦着,却不敢拒绝,只能拼命点头:“明……明白……”
这一幕,却被恰好路过、心事重重的沈言卿撞了个正着!
他本是去给母亲请安,走到附近想起有东西落下了折返,不想在假山后听到了赵妈妈那番诛心之言!
“药到病除?分量重一点?”沈言卿如遭雷击,只觉得一股寒气从脚底直冲头顶!
他母亲……竟然真敢下毒!他惊骇之下,脚下不稳,踢到了一块松动的石子,发出一声轻响。
“谁?!”赵妈妈警觉地厉喝一声,猛地回头。
沈言卿避无可避,只得从假山后走出来,脸色苍白如纸。
赵妈妈一见是沈言卿,魂飞魄散,“扑通”一声跪倒在地,连连磕头:“二少爷!二少爷饶命!老奴……老奴糊涂!老奴什么也没做!您……您千万别跟旁人说啊!求您了!看在姨娘的份上!”
她吓得语无伦次,浑身筛糠般抖着。
沈言卿看着跪地哀求的赵妈妈,又想到母亲那张温柔的脸,只觉得心如刀绞,一股巨大的荒谬感和恐惧感攫住了他。他神色复杂,有惊怒,有失望,更有深深的无力。
最终,他艰难地点了点头,声音干涩:“起来吧。我……我什么都没看见,什么也没听见。”
说完,几乎是逃也似的转身快步离开。
赵妈妈哪里还敢隐瞒,连滚爬爬地回去,将撞见沈言卿的事一五一十禀告了陶姨娘。
陶姨娘听完,脸上那惯常的温婉笑容瞬间凝固,眼底闪过一丝慌乱,但很快被狠厉取代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