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姨娘!姨娘您怎么了!”桃红吓得魂飞魄散,手忙脚乱地将人扶到榻上。
姚姨娘面如金纸,嘴唇发紫,胸口剧烈起伏,却只发出破风箱般的嗬嗬声,眼神涣散,显然是急怒攻心,毒火侵入了肺腑。
“快!快去请大夫!”桃红带着哭腔吩咐另一个小丫头。
“这……大过年的,侯爷最忌讳请大夫上门,说是不吉利……”小丫头犹豫着。
“都什么时候了!姨娘都要不好了!快去!”桃红急得直跺脚。
小丫头这才慌忙跑出去。
她先去了管事处,管事婆子一听是姚姨娘病了要请大夫,眼皮都没抬:“大正月里,晦气!等着吧,我得去问问上面主子的意思。”
小丫头无法,只得硬着头皮去求如今管着府中庶务的陶姨娘。
陶姨娘正坐在暖阁里,慢条斯理地修剪一盆开得正好的水仙。
听完小丫头的禀报,她手中小巧的银剪一顿,嘴角勾起一丝不易察觉的弧度。
“病了?”陶姨娘的声音温温柔柔,却像裹着冰渣子,“大过年的请大夫,侯爷最忌讳这样的事情,触霉头不说,传出去还以为我们侯府苛待妾室呢。”
她放下剪子,拿起丝帕轻轻擦了擦手,“再者说了,姚妹妹这病,明眼人都看得出,是毒火攻心,是心病。大夫来了又能如何?开几剂清心败火的药,顶不了大用。让她自个儿静静心,想开了,自然就好了。”
小丫头被陶姨娘这番滴水不漏又冠冕堂皇的话堵得哑口无言,只得垂着头退下,回去如实禀告。
桃红一听,气得浑身发抖,却也无可奈何,只能含着泪,一遍遍用冷帕子给烧得滚烫的姚姨娘敷额头。
消息很快传到了沈兮梦耳中。
她正倚在窗边看书,闻言,指尖在书页上轻轻划过,眼底闪过一丝了然。
陶姨娘这是故意在打姚姨娘的脸,落井下石,连最后一点体面都不给。
沈兮梦心中冷笑,姚姨娘落得如此下场,她乐见其成。
但陶姨娘这般行事,太过扎眼,一旦姚姨娘真有个三长两短,或者日后被人翻出来,难免落人口实,牵连自身。
略一思忖,沈兮梦起身去了陶姨娘处。
“姨娘,”沈兮梦语气平和,带着晚辈应有的尊重,“听说姚姨娘病得厉害?桃红那丫头急得不行。”
陶姨娘抬眼,笑容依旧温婉:“是啊,急火攻心,也是可怜。只是这年节下请大夫,实在不合规矩,也怕冲撞了侯爷。”
“姨娘顾虑的是。”沈兮梦点头,“不过,姚姨娘毕竟是父亲的人,若真病重了,咱们不闻不问,传出去反倒显得府里不近人情,父亲面上也不好看。依我看,还是请个大夫给她看看吧,走个过场,也显得姨娘您宽厚。药呢,照常开,喝不喝得下去,好不好的了,那就是她自己的造化了。横竖咱们该做的都做了,谁也挑不出错来。”
沈兮梦的话句句在理,点明了利害关系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