二人寒暄片刻,言谈间虽客气周至,却总似隔着一层薄纱。
半个时辰后,何太叔便起身告辞,语气恭谨却透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疏离。
赵青柳眸中微光一闪,也不强留,只含笑应道:“何道友既然忙,妾身便不多扰了。”她心下如明镜一般,何太叔这般匆忙告辞,无非是对她心存戒备,恐言多必失,或是担忧她另有所图。
她立在廊下,目送何太叔的身影穿过庭院,渐行渐远,直至消失在月洞门外。
四下悄然,唯闻风过竹梢的簌簌轻响。赵青柳缓缓踱回房中,于窗边梨木雕花椅上坐了,双臂轻倚案几,双手相叠托着下颌。
她唇角微扬,勾起一抹玩味的笑意,眸光流转间透着几分了然,又带着几分难以捉摸的深邃。
何太叔转身走出外事堂,沿着青石铺就的长街朝堵明仪的府邸行去。
抵达那朱门高墙之外,他却并未叩门而入,只是驻足片刻,唤来一位平日相熟的堵家下人。
何太叔自怀中取出一封密封的信函,低声嘱咐几句,便匆匆转身离去。
他与堵明仪之间,虽彼此心有好感,情意暗通,却始终隔着一道无形的阻碍。
何太叔心中清楚,堵明仪身具四灵根,筑基尚可勉力达成,若要结丹,却是难如登天,几乎可谓九死一生。
而他身怀面板系统,自知道途尚远,前程未尽。纵有千般情愫,也只能深埋心底,难付言辞。
堵明仪何等聪慧,明白何太叔的苦衷与抉择。她并未纠缠追问,亦不曾打扰他清修,只是回到自己的府中之后,竟开始近乎疯狂地闭关苦修。
除却必要的公务处理之外,她几乎不曾踏出修炼静室一步,日夜不息,引气冲关,仿佛要以凡躯逆天改命。
何太叔得知她的执念,曾几度委婉相劝,可她只是淡淡一笑,不语不答,仍继续她的苦修之路。何太叔见状,唯余心中暗叹,知她性情刚毅,自此更不多言。
回到自己在外事堂的洞府之后,何太叔只短短休整了三日,便发出传讯,召集几位同属外事堂、交情不错的修士,提议于自家洞府外的松石小坪上小聚一场,并借此次相聚开办一场小型交易会,互换修真物资,共论道法心得。
不到五日,凡是接到何太叔拜帖的修士,无论手头有何要事,皆纷纷放下,赶往他在外事堂附近的洞府相聚。
众人皆是筑基同辈,心中自然明了:这些年来,何太叔远赴外海,历尽艰险,所为的正是结丹所需的灵物与天材地宝。
十数载积累,他手中必然握有众多罕见之物。如今甫一归来,便广发请帖邀旧识一聚,其意不言自明——正是要以此番所得,换取自身所需之物。
如此良机,堪称一场小型的机缘盛会,诸修又岂肯轻易错过?
这类私下交换会,在场诸人也都不是第一次参与,其中规矩与默契,早已心照不宣。
更何况何太叔在外事堂一众客卿中,素以实力强悍、胆识过人着称。此次他孤身深入外海十余年,所获之丰、所藏之珍,可想而知。
不少人都暗中摩拳擦掌,备足筹码,打算在交易中力争所需。
外事堂事务虽大多属外勤,实则内亦有别。堂中修士并非人人皆需出海外征,其中亦有担任内勤之职者,专司炼制丹药、绘制符箓、铸炼法器之类。
这类同修虽往往身家更厚,灵石充裕,却反倒缺乏第一手的珍稀原料与外域奇物。
因此,他们尤其热衷参与此类小圈子的交换会——一来彼此相熟,信誉有保障,不必担心对方暗中设局、下手黑手;二来无需亲身犯险外出,安全无虞,交易环境也更为稳妥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