月光石的清辉如水银泻地,将狭小洞穴映照得纤毫毕现。洞外,最后几声模糊的虫鸣也沉寂下去,死寂重新笼罩了这片古老的森林,唯有两人清浅交织的呼吸声,证明着生命的痕迹。
云初是被掌心传来的细微动作惊醒的。她猛地睁开眼,第一时间看向身旁的玄景。
他依旧闭着眼,但紧锁的眉宇舒展了些许,脸上那不正常的潮红与青白交替褪去,只余下失血过多的苍白。被她握着的手,指节微微动了一下。
“玄景?”她压低声音,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。
长长的睫毛颤动了几下,那双深邃却总是带着锐利的眸子缓缓睁开。初时有些涣散,随即迅速聚焦,精准地落在了云初写满担忧的脸上。
他的眼神很复杂,有劫后余生的恍惚,有看到她无恙的如释重负,更深处,是挥之不去的痛楚与一丝……难以面对的愧悔。
“你……”他开口,声音干涩沙哑得厉害,试图撑起身体,却牵动了满身伤口,闷哼一声,额角瞬间渗出冷汗。
“别动!”云初急忙按住他,将早已准备好的清水凑到他唇边,“先喝点水。”
玄景没有拒绝,就着她的手喝了几口,清凉的液体滑过灼痛的喉咙,带来片刻的舒缓。他靠在岩壁上,目光扫过自己被仔细包扎过的伤口,又落在云初依旧苍白的脸上和眼底的青黑上。
“你的伤……”他问,声音低沉。
“我没事,消耗大了些,调息一下就好了。”云初摇摇头,不欲多谈自己,反问道,“你感觉怎么样?蚀髓金煞……”
“暂时压住了。”玄景打断她,闭了闭眼,内视自身。情况依旧糟糕,金煞如同潜伏的毒蛇,盘踞在经脉深处,太初剑胚灵性微弱,与他的联系都变得断断续续。外伤虽被处理,但内里的千疮百孔,非一时之功能够恢复。他再次睁开眼,看向云初,那双眸子里沉淀着化不开的凝重,“你不该回来。”
云初握着水葫芦的手紧了紧,垂下眼帘:“我不能看着你死。”
简单的几个字,却像带着千钧重量,砸在玄景心上。他想起意识模糊前,看到她不顾一切冲来的身影,想起那声撕心裂肺的呼喊声。心底某个坚硬的部分,仿佛被什么东西狠狠戳了一下,酸涩与暖流交织涌上,堵得他喉咙发紧。
他沉默了片刻,再开口时,声音里带上了一种近乎承诺的沉缓:“不会有下次。” 他不会让自己再陷入那般绝境,不会再让她面临那样的选择。
云初抬眼看他,读懂了他眼中的决意,轻轻“嗯”了一声。有些话,无需多说。
“这里是哪里?”玄景转移了话题,目光扫视着这个简陋的洞穴。
云初将木老相助、通过虚空甬道逃离,以及之后被柳家围堵、两人拼死突围至此的经过,简明扼要地说了一遍,略去了自己冲击封印的细节和与木老的具体协议。
“木老……承天殿守殿人……”玄景低声咀嚼着这几个词,眼神锐利,“他目的绝不单纯。”
“我知道。”云初点头,“但目前看来,他至少提供了暂时的生路。他提到这药园之下另有出路,指向古墓之外三千里的一处山谷。我们必须尽快离开,柳如风不会善罢甘休。”
玄景尝试调动体内残存的灵力,眉头紧锁。以他现在的状态,莫说御剑,连长时间赶路都成问题。
“你需要时间恢复。”云初看出他的困境,“我们先在这里休整一日。我为你护法,你尽力稳住伤势,压制金煞。一日后,无论恢复多少,我们必须动身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