更严厉抨击牝鸡司晨,言女子行医经商、习武健体是阴阳颠倒,祸乱纲常。强调格物只为致知,而非开物逐利。
穗安从容应对,其言已非江宁时的试探,而是初具锋芒:
“民无粟米则饥,无布帛则寒。商通有无,使物尽其用,民得其利,此非大义乎?
清云取商贾之利,活孤幼之命,愈百姓之疾,兴女子之学,利在其中,义亦彰然!岂能因噎废食,空谈仁义而坐视民困?”
“天生万物,各禀其性。女子亦是人子,有聪慧可读书,有仁心可行医,有勇毅可护道,有力行可持家兴业。
禁锢其才,如折鸟翼,非仁也,乃天下之损!观清云女医,活人万千,其功其德,可逊于只知诵读《女诫》之人?”
“格竹七日,可明竹之理否?不如观匠人制器,知竹可成舟、成纸、成屋。天理非悬空之物,必在百姓日用之中。明其理,制其器,利其生,富其国,方为真‘致知’。”
辩论激烈异常。穗安以清云实践为矛,以民生疾苦为盾,言辞犀利,逻辑清晰,数次令对手语塞,赢得部分年轻士子和旁听民众,尤其受惠于清云者的暗暗喝彩。
然而,理学根基深厚,纲常名教如铁幕,大儒们坚守祖宗成法、圣贤之道,斥其离经叛道、惑乱人心。
双方引经据典,谁也未能彻底说服对方。互有胜负,思想阵地犬牙交错。
辩论的余波在洪州城内外扩散。
守旧者视穗安为洪水猛兽,告诫子弟远离清云书铺。开明者或受清云实惠者,则对其理念心生好奇甚至认同。
在乡间,新式农具的推广遇到了一些来自“读书人”家庭的阻力,但普通农户更看重实效。
穗安与妙善依旧深入底层。她们在洪州分部强化培训,特别强调在理学氛围浓厚的地区,济安堂、女塾、慈幼院更要做出无可指摘的成绩,用事实说话。
同时,传播理念需更讲究策略,注重从解决实际困难入手,潜移默化。
江南东路温和或激烈的反馈,江南西路洪州府学那场没有硝烟却惊心动魄的交锋,如同烈火与寒冰的淬炼。
穗安的思想,在碰撞中愈发清晰、坚定、系统化,核心更凝聚。天工开物、义利统一、男女并力、民为邦本,成为穗安思想不可动摇的四大支柱。
她不再回避与主流思想的冲突,敢于在理学重镇亮剑,以实践为武器,以民生为诉求,直指理学空谈心性、压抑人性、脱离实际的弊端。
洪州的交锋让她深知,撼动根深蒂固的思想绝非易事。理学如同初春的藤蔓,虽未成参天大树,却已悄然蔓延。洪州,只是思想锋芒初试的战场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