辞别了湄洲岛上的温暖,穗安带着沉甸甸的使命感和对阿姐的牵挂,回到了福州清云商行总部。
连日奔波劳心,让她眉宇间带着一丝疲惫,刚坐下准备梳理堆积的文书,门房便匆匆来报:
“东家,福州通判郑淮郑大人求见,已在偏厅等候。”
“郑大人?”穗安微微一怔,随即起身,“快请!不,我亲自去迎。”
她快步走向偏厅,远远便看到郑淮熟悉的身影立在厅中。与几年前相比,这位曾经的“白面书生”判若两人。
原本白皙的皮肤被晒成了古铜色,脸颊瘦削了不少,颧骨微凸,一身半旧的青色官袍下摆还沾着些许干涸的泥点,风尘仆仆,显然是刚从田间地头赶来。
“郑大人”穗安拱手行礼。
郑淮闻声转身,看到穗安,脸上立刻浮现出复杂的神色。他快走两步,深深一揖,声音带着难以掩饰的沉重与愧疚:“道长!淮……淮今日是特来请罪的!”
穗安连忙扶住他:“郑兄何出此言?快快请坐,上茶!”
两人落座,清茶氤氲着热气。郑淮却无心品茗,双手局促地放在膝上,目光低垂,语气充满了真挚的痛悔:“道长,默娘仙姑……不,妈祖海神之事,淮……唉!”
他重重叹了口气,满脸惭色,“林家遭此大难,妈祖仙去又归位,期间多少波折艰辛!郑某身为通判,与道长相识相知,更是深知妈祖对闽地、对海疆的莫大恩德!然而……然而淮却未能在此艰难时刻,为林家、为道长分担一二,寸功未立,寸心难安。每每思及,羞愧难当!实在是……无颜见道长啊!”
他的话语情真意切,带着读书人特有的耿直与自责。
穗安看着他晒黑的脸庞,清瘦的身形,以及官袍上那些洗不净的泥渍,心中涌起一股暖流。她知道,眼前这个人,是真的把心都扑在了这片土地上。
“郑兄言重了!”穗安的声音温和而坚定,带着理解与宽慰,“你的心意,贫道岂能不知?你看看你,为了推行双季稻,人都晒黑了一圈,瘦了这么多!怕是整日都泡在田埂上,与农人同吃同住吧?这份为民请命、躬耕陇亩的辛劳,贫道看在眼里,敬佩于心!”
她顿了顿,看着郑淮依旧紧锁的眉头,继续说道:“至于清云商行对种植新稻种的补贴,不过是尽一份商贾的本分,略尽绵薄之力。若无郑兄你深入乡野,苦口婆心,因地制宜,亲力亲为地指导农人育苗、插秧、防虫、灌溉,光有银钱补贴,又岂能让那些习惯了老方法的农人轻易接受这新事物?双季稻能在兴化全面铺开,郑兄你,才是真正的首功!”
郑淮被穗安说得有些赧然,连连摆手:“道长过誉了!若无道长商行鼎力支持,粮种、农具、乃至灾年兜底的保障,淮纵有三头六臂,也难以让百姓信服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