福州西市,一座原本略显陈旧的三进大院,如今被粉刷一新,门楣高悬一块蒙着红绸的崭新牌匾。
院门上方,“海商便民所”五个苍劲有力、筋骨铮铮的大字已然透出红绸,昭示着它的不凡——那是福州知州赵海亲笔所题。
穗安站在门前,望着进进出出忙碌的身影,素净道袍在初夏微风中轻拂,眼中是沉静的期许。
“师父,赵大人送的匾额来啦!”妙善像只灵巧的雀儿,从院内飞奔而出,小脸红扑扑的,眼睛亮得惊人。
她身后跟着沉稳的海生,以及一个眉眼与海生有几分相似、却更显文静秀气的姑娘,正是海生的妹妹,林秀儿。
“嗯,挂得正吗?”穗安微笑问道,目光落在牌匾上。赵海的墨宝不仅是装饰,更是无声的宣告——此乃官府背书、清云道长主持的善政。
“正得很。”妙善用力点头,随即又压低声音,带着点小兴奋,“师父,您让准备的‘行头’,第一批送来了!”
穗安颔首,转向海生:“海生,你带秀儿去库房清点一下,按登记好的尺码,明日务必分发到位。”
“是,道长!”海生应声,带着妹妹快步走向侧院库房。那里堆放着崭新的靛蓝色棉布短褂和长裤,针脚细密,结实耐穿。最显眼的是叠放整齐的一摞摞靛蓝色布制袖带,上面用白线清晰地绣着“便民”二字。
这是穗安亲自设计的“工装”,朴素却精神,更重要的是,它能迅速建立团队认同感和公信力。
院内,热火朝天。临时划出的培训区域,十几名被精心挑选出来的“前”乞丐和流民,正襟危坐。
他们年纪多在十二到三十之间,眼神里还残留着昔日的警惕和油滑,但更多的是一种渴望抓住机会的紧张。
负责培训的是便民所的首席文书——一位被穗安从府衙“借调”来的老书吏周先生,以及妙善。
“都听好了!”妙善站在一张小凳子上,努力让自己的声音显得老成些,她指着墙上挂着的简易福州港地图:
“这里是码头,这里是货仓区,这里是市舶司衙门,便民所是干什么的?就是让海商老爷们少跑冤枉路,让大伙儿有活干、有钱拿、不受欺负的地方!”她用最直白的话语解释着便民所的职能。
周先生则拿着厚厚的册子,一丝不苟地讲解:“登记船期,要问清船名、船东、来自何处、装载何货、预计停靠几日。登记用工需求,要写明所需人数、工种、工钱、工期、有无特殊要求。一字一句,都要清晰,不得含糊,这是便民所的根基,马虎不得!”
底下的人听得头皮发麻,却都拼命点头,努力记着。他们知道,这可能是改变他们“泥腿子”命运的唯一机会。
穗安给他们设定了清晰的升迁制度:从基层引导员做起,熟悉业务、表现优异者,可升为片区管事,甚至有机会学习账目管理。一条看得见、摸得着的上升通道,点燃了他们前所未有的热情。
与此同时,福州郊外,青竹岗。
曾经的废弃染坊大院,如今被改造成了临时的工棚和作业区。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鱼腥味和果香。这里安置的是那些老实巴交、或是身体有些缺陷、不适合在前台抛头露面的流民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