她想起女儿这段时间的沉默和偶尔流露的迷茫,心知肚明这送信只是个由头。
大哥大嫂脸上流露出不赞同,妙珠嘟囔道,“你们一个个都是仙苗,人活着想那么多干什么!”
穗安看着母亲担忧的脸,心头酸涩,却还是坚持道:“阿娘,信很重要。而且我也想看看外面。”
她没说出口的是,她想看看这个有神仙、有妖怪、有无数凡人的世界,到底是怎么一回事。
林愿磕了磕烟锅,声音低沉:“神仙道长的事我们不懂。你大了,有自己的主意。”
他顿了顿,目光复杂地看着女儿,“只是万事小心,记住,你永远是林家的女儿。”
他们知道女儿心中的困惑如同迷雾,那是对高高在上的神仙世界的质疑,是他们这些敬畏神灵的凡人无法开解、甚至不敢深想的。
不忍心女儿的心志就此蒙尘,哪怕有万般不舍与不解,他们也只能勉强点头。
穗安看向默娘,斟酌着开口:“默娘,我觉得神仙救人,靠的是规则和考验,就像你积累法力。可凡人的命,在妖怪、在天灾面前,太轻贱了。我们好像只是这宏大故事里的背景,或者考验你的工具?”
她试图表达心中那份对世界秩序冰冷的疏离感。
默娘清澈的眼中充满了困惑,她轻轻握住穗安的手:“穗安,你说的话我听不太明白。我只知道,看到有人受苦,我就该去救。菩萨说,善行增长法力,能救更多人。这怎么会是工具呢?救人本身就是目的呀。”
她无法理解妹妹那近乎“亵渎”的念头,只觉得这想法透着一股说不出的奇怪和悲凉。
姐妹俩对视着,理念的鸿沟清晰可见。默娘的信念纯粹而光明,穗安的质疑则像暗流涌动。
最终,默娘叹了口气,眼中是纯粹的担忧与支持:“虽然我不懂你为什么这么想,但我知道你心里不静。你想出去找答案,那就去吧。只是千万保重自己。若有难处,一定要想办法告诉我。”
穗安心中既有一丝不被理解的失落,又涌起暖流。她用力回握默娘的手:“嗯,我会的。默娘,你也保重。”
她看向大哥大嫂:“大哥,你一定要把心放宽,好好养好身子。大嫂,家里就劳累你多费心了。”
最后转向妙珠,笑着许诺道:“等你成婚那天,我一定送你个顶漂亮的花冠!路上遇到好看的石头,我就给你攒着!”
翌日清晨,穗安再次扮作少年“林安”。
她换上耐磨的粗布短打,将长发利落束起,背上一个结实的包裹——里面除了干粮、水囊、几件换洗衣物和刘大夫的信,还有她自己精心准备的常用药包和一小套银针,以及一把贴身藏好的锋利短剑。
医术和武力,是她闯荡这陌生天地的底气。
她最后看了一眼晨雾中熟悉的家园和亲人模糊的身影,转身,踏上了通往未知的驿道。
阳光刺破云层,照亮前路,也照亮了她眼中那份对广阔天地和心中答案的坚定向往。
她要去亲身体验、去摸爬滚打,用自己的眼睛和双手,丈量这个世界的真实模样。